40、小楼(1 / 2)
早起温窈拾掇好下楼时,赵星留还倒桌边睡大觉,哈巴狗儿似得趴在垫子上。
她遥遥喊一声,那人就稀里糊涂翻个身,露出一边脸上压出的垫子花纹印儿,红红地像抹了胭脂,莫名好笑。
温窈走过去收拾桌子,顺便踢了他一脚,“起来!”
谁成想赵星留真是个练家子,猛地从梦里惊醒过来,下意识伸手抓着她脚腕,全凭身体反应“一招制敌”。
温窈当下身子不稳,都未及惊呼一声,便砰地一下子扑倒在他腿上,手里的盘子应声落地,砸出好一阵噼里啪啦地脆响。
赵星留坐起身一看,脸都僵了,生怕这是要把人摔坏,赶紧伸手将她拉起来,“大姐你没事儿吧?”
“你说有没有事!”
温窈好气啊,膝盖手肘简直像是要碎了,吸着气儿转过身,隔着层黑粉都能看到两颊痛出一层红。
赵星留面上挂不住,悻悻地缩了缩脑袋,梗着脖子狡辩道?:“你别这么看我!老子那……那也算是正当防卫,谁教你趁老子做梦的时候搞偷袭?”
温窈给他一记眼刀,却竟然无言以对。
常言道?“女人的气性儿惹不得”,赵星留不敢再卖乖,生怕教她的眼刀再多剐一下,忙不迭地起身抹了把脸,说教她等着,出门去街上的小药铺买药去了。
没过多会儿,他回来时不仅提着药箱,手上还额外提着一只鸡和一些菜,“这可是老子拿自己的银子买的,权当给你的补偿行不行?”
温窈没好气得很,“你还不如把碗筷和地上的碎片收拾收拾,再把那鸡清理出来吧!”说完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不想跟他一般计较。
不得不说,赵星留杀鸡动作简直太麻利了,杀完了他拿根绳子把鸡吊起来去毛,喊她出来看。
“给你露一手老子精妙绝伦的剑法,瞧好了!”
话音刚落,便只见那半空中剑花舞得迷人眼,招式轻盈又利索,伴着漫天的鸡毛纷飞飘扬。
温窈抱臂靠在门廊上,脑海中忽地想起从前贺兰毓也?曾在大雪中给她练刀法,不过那时候的贺兰毓也?就跟赵星留一般年纪,但可没有他这么……活宝?
那只倒吊的鸡实在太可怜,温窈看不下去,催着让他赶紧收手了。
两人这日用过饭,趁太阳还不算太烈时进城了一趟,镇上的早集市太小,好些东西买不到,比如温窈装扮时需要?用的脂粉一类。
一个瘦小的糙黑男人带着个身量高挑的少年,本就不搭调,再踏进姑娘家的脂粉铺,显然十足违和。
可拦不住柜台上那小姑娘瞧上了赵星留,少年侠客长剑在手,模样儿还俊俏,收揽几枚芳心压根儿不在话下。
温窈买东西时,余光就看见那姑娘不停地在跟他暗送秋波。
但赵星留其人,仿若一面铜墙铁壁,任尔东南西北温柔风,他自是岿然不动。
温窈憋笑不已,后来路上说起,赵星留嗤之以鼻,只道:“老子当初拜师的时候,师傅就告诫老子要?清心寡欲,你懂什么?”
“女人,只会影响老子出剑的速度。”
“更何况……”他停顿了下,偏过头看她,有些认真道?:“你经历过情爱,如今却口是心非说你的三哥已经死了,可见情爱这东西并不那么好。”
温窈嘴角的弧度滞住片刻,赵星留瞧见了,又道?:“我总觉得你心里藏得事儿太多了,累得慌。”
他说:“往后别再说你三哥死了,你要?是真想放下过去,就应该拿出一副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你也?能坦然面对的样子。”
“世上的人生来便注定要?受旁人不少委屈,如此,你就更不能再委屈自己,知道吧?”
这话似乎太过通透了些,温窈侧过脸看他一眼,轻笑问:“这也?是你师傅教你的?”
赵星留直白说不是,“这是老子自己的人生感悟,免费传授给你,晚上回去你得把剩下那半只鸡给老子炒了。”
温窈:……
镇上的日子过得忒悠闲了些,转眼到七月底,赵星留仍旧不打算回家,光给家里寄了一封信,上书一句:“爹,老子现在在灵州逍遥快活,勿念。”
反正教人也搞不清他家里,他跟他爹究竟谁是老子……
这日入夜,小镇灯火一家挨一家地熄灭,子时过后,便只剩下屋外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赵星留平日宿在一楼东南面窗边,晚饭又喝了点儿酒,正醉梦沉酣之际,却听夜风裹挟着些许轻微异动飘进了耳中。
常年练武之人,分辨脚步声坦荡或鬼祟几乎是本能。
他陡然睁开眼,抽出枕下的长剑跃到窗口,透过缝隙往外瞧,便见小楼几十步外正围过来一行七人,个个刀剑在手,分明来者不善。
艹!这种阵势的仇家,就知道那大姐铁定不是普通人!
赵星留在心底暗骂了声,即刻轻手轻脚飞身上二楼,谁成想天不遂人愿,到了门前一闪身,人径直撞了回南墙。
温窈在里头挂了锁……
那砰地一声响,动静不算大,但在万籁俱静的夜里可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温窈听见了,外头的人照样也能听见,这下子想暗度陈仓都不成,赵星留等不及她来开门,只得破门而入,生生撞出哐当一声巨响。
“快,穿衣裳跟老子走!”
温窈惊得浑身颤了下,却也不疑有他,忙起身从衣架上抓了件外裳边往外走边系,路过柜子还记得拿上两人的路引与文牒。
但两人方才行至楼梯时,外间陡然亮起通明的火光,小楼前马蹄声疾驰而来,脚步整齐沉重?,随即便是一连串刀剑碰撞的冷凛打斗声。
这是谁在跟谁打?
赵星留脚下一顿,偏过头惊奇看她,“你到底有多少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