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2 / 2)
各一方之主威压凝视,台边看众嗡嗡嘈杂,头顶上方笼罩着密不透风的云层,整个龙跃台上的气氛压抑到极致。
绝大多数符师已汗流浃背,画符的手笔都在颤抖。
这时,两个身着白衣金带的人同时动了,十张灵符摆在各自桌案,朝台前玉阶略一行礼,便携手离去。
场外北域子弟见状,高举佩剑,一片金色剑穗风中轻摇,十分引人瞩目。
原本尚称得上安静的看众,沸腾起来。
“符术果然不看年龄看天赋!”
“柯柳、白生所制的符,无需察看便只威力,此次符比,是唯二能与南长老掰掰手腕的人了吧!”
“言之过早,初比只是画符,后面半决赛决赛才是对战,南独伊能画天符,一张天符就是连画百张地符都敌不过。”
......
柯柳、白生离去后,场内的关注少了许多。
离结束时间愈来愈近,龙跃台上,即使是在外的周边看众,也感受到场内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氛。
咚——
符会长老敲响沉重的钟声,第一轮结束。
没多久,第二批符师在呐喊声中上台,但助威声明显比之前小了许多,经历了第一批符师画符的整个过程,大多看众脸上兴奋之色都退去了。
整个龙跃台上的气氛,与天空的密布乌云一般,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
闻秋时有些口渴,去入口处找茶水喝,刚饮了杯茶,正打算继续倒时,身前的茶壶不见踪迹。
他侧过头,看到一个白衣金带的年轻男子正拎着茶壶往嘴里倒。
“白生,不可以这样。”
同样服饰的年轻女子晚几步走来,皱眉道。
闻秋时眨了眨眼,看着长得颇为相似的龙凤胎,北域年轻一辈的翘楚,柯柳、白生。
柯柳道:“不讲礼数,还不快道歉。”
在她注视下,白生悻悻放下一饮而尽的茶壶,对闻秋时鞠躬道:“对不起,我太渴了,这样很不礼貌。”
“白生很不礼貌,他知道错了。”柯柳也朝闻秋时鞠了躬,然后牵着人走了。
闻秋时看着两人背影,耸耸肩,觉得怪怪的。
“柯柳白生是天才,无论是画符还是修习法术,都有着远超同辈的天赋,”贾棠不知从哪冒出来,对闻秋时道,“但两人除了修行外,什么都不行,有些呆。”
走了没多远的白生,渐渐停下脚步,“我觉得那人厉害。”
柯柳:“我也觉得。”
白生:“我想看他画符。”
柯柳:“我也想。”
两人一拍即合,朝打算护送他们回住处的北域弟子摇摇头,就地坐下。
钟声再度敲起时,龙跃台内外都是解脱的呼气声。
今日天气不佳,整个场地人潮涌动,风都挤不进来,十分闷热。
加上初比是画符,场上除了笔纸摩挲声再无其他响动,显得枯燥无聊,围绕龙跃台压抑沉重的气氛一遍接着一遍,台下人都感到紧张窒息。
不少看众觉得煎熬,提前离去,连玉阶上的各门派之主都有退场。
闻秋时戴好面具,立在入口处。
天宗等人在远处凝望他。
张简简擦拭着手中汗,嘀咕道:“终于轮到长老了,看这些人画符好难受,虽然长老连初级符师都不是,但还是看长老画的时候舒服。”
王大师断断续续听到,笑道:“大家画符都一个样,埋头苦画,闻小友画符有何不同?若是不戴面具,脸颊倒称得上赏心悦目,但戴着面具还有何期待。”
张简简与身旁的人对视了眼,想起上次在东街远远看到长老画符,理解彼此心中所想,但对符术没有研究,都形容不出来。
“长老画符时,风在动,天也一下不热了。”
王大师和张大师面面相觑,随后笑出声,无奈摇摇头。
“你想说闻小友画符时引动了风?无稽之谈,就算是天符师,所制的灵符发挥作用,也得是完整的符纹出来后,谁能边画边显露符威,闻所未闻。”
张简简道:“许是巧合,点灯吧。”
天宗众人便齐齐点亮手中的青莲灯,青芒闪烁,一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噗——”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南岭弟子,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天宗倒是郑重其事!”
他这一笑,一下引动了其他人压抑已久的情绪,灵宗那边也被带动,之前不挑衅嘲笑天宗的约定,一下抛之脑后。
天宗众人立马被左右南岭、灵宗等难得达成共识的笑声唾沫包围。
“笑死人,据说天宗参赛那人,连符师都不是!”
“太惨了,没有地符师,好歹来个高级符师吧,这、这来个零符师......侮辱谁呢,干嘛要自取其辱!”
“是入口那个穿天云符的弟子吧,你瞧他还在吃葡萄,哈哈,竟然紧张到连葡萄籽都不吐!”
远处,正在吃葡萄的闻秋时莫名一噎,使劲咳嗽起来,脸颊都咳得泛起红晕。
一人从他身边走过,哼了声。
闻秋时抬头,看到楚天麟大摇大摆负手离去。
最后一批参赛者入了场。
楚天麟等地符师依旧被安排最前端,闻秋时按牌号走到最末端,几近到了龙跃台边缘,离看众最近,立玉阶最远,视线落在他身上的人不多,都是天宗和东街的人。
“不妙啊。”王大师见状皱眉道。
张简简忙道:“怎么了?”
王大师解释:“场上位置其实大有讲究,许多符师自知难以夺魁仍来参加符比,一方面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玉阶上的楚家主等人,一旦入了对方法眼,相当于一步登天。”
张大师点头,接过话:“所以靠近玉阶是人人想要的位置,那地方在楚家主等人眼皮底下,一眼就能看到。与之相对的,就是闻小友所在的地方,各宗主掌门,最多远远扫一眼,难以引起他们注意,是极差的位置。”
张简简听罢,到觉得远离楚家主甚好。
王大师又道:“不止如此,画符时需全神贯注,离人群太近,喧闹声不绝于耳,吵吵闹闹最易干扰画符。”
张简简这下急了眼,“那可怎么办?又不能堵住众人嘴。”
俩大师一默,忍俊不禁:“急什么,不会真以为闻小友能近半决赛吧?半决赛只有九人!千人中只有九人能进入半决赛,闻小友就
算是地符师都难!何况......罢了,年轻人需要鼓励,点灯点灯!”
两人正说着,场内气氛一变,半空浮现出两个字——云、雾。
场外视线都落在各自关注的人身上,点着青莲灯的天宗弟子与东街符师,将眸光紧张地落在不远处的身影。
随后目光一顿,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灯笼。
台上青年已经落笔。
不知何时束起了乌发,昏沉沉天色下,裸露在外的脖颈白得晃眼。
面具未能遮掩的下颌,也是精致漂亮,十分吸引目光。
但望向青年时,视线却不会为这些着迷留念,而是宛如被什么牵引似的,不由自主落在他手中。
闻秋时细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笔,一勾一画行如流水,仿佛不是在画繁琐艰涩的符纹,而是描绘一副绝美画卷,书写一部传世之作。
与此同时,从清晨便压在整个揽月城上空的乌云,发生了异动。
带来闷热天气的厚重乌云,忽然以龙跃台为中心,一层层向外扩散,宛如有无形的力量将云层拨开。
台场内外,压抑了一上午的凝重气息,像寻到了倾泻口,随上空黑云浓雾消散而缓缓退去。
笼罩众人的昏暗光线,逐渐明亮。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异样,台下看众尚且迷茫,看看天空,台少符师则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百级玉阶上,坐在贾阁主身旁,修真界当今符术之最的符老祖,脸色瞬变,将拐杖一丢,豁然起身。
他佝偻的身影颤抖起来,苍老的脸颊激动到绯红,视线在龙跃台上来回扫荡。
“符威!是符威!小贾,那人果然出现了!!”
灵宗主等人闻言脸色皆变,虽不知‘那人’是谁,但看天空异象,符老祖和贾阁主如此态度,毫无疑问是有大符师出现。
连符老祖都如此激动,难不成又出了天符师?
玉阶上的众身影,不由自主从座椅站了起来,视线在龙跃台前端的地符师间紧张寻找。
会是谁?
龙跃台下的看众,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各一方之主起身,视线落在场内寻找什么,纷纷猜测起来。
“我好像懂了,作答,”
白生仰头看天空,逐渐只剩薄薄一层云,后面透着亮光。
“我也懂了,云、雾,”柯柳望着天,缓声道,“拨开云雾见天日。”
场外喧声四起,一片青芒闪烁处,却是鸦雀无声。
他们目光齐齐落在台上身形清瘦的青年。
见过闻秋时画符的天宗弟子们,一脸享受的舒坦模样,东街符师们则齐齐僵住,面色惊恐到好似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王大师手中青莲灯剧烈颤动,目光僵硬地从青年身上离开,转而拽住身旁弟子摇了摇。
“闻小友到底是谁?”
沉浸在观赏画符中的张简简一顿,以为长老身份暴露了,磕磕绊绊道:“就、就是天宗一个,没有符级的小弟子。”
“放屁!”
王大师一声怒喝,颤抖着手指向台上身影,“还、还没有符级?这等画符境界,你你就说是天符师我都立马信!”
张简简等人一愣,齐齐瞪大眼。
什么??天、天符师?!!
外界动静,闻秋时一概不知。
他耳边变得静悄,没有半点声音,视线中的景象也尽数散去,从落笔的刹那,他的眸中便只有未完成的灵符,只专注于笔墨在符纸绽开的模样。
他整个人沉浸勾勒符纹的愉悦中。
压在揽月城上空的黑云,在短短时间散去,之前被云层堵住的风,连绵不绝地吹洒而来。
闷热的天气一扫而空。
龙跃台上空,已仅剩薄薄一层云雾,被遮挡了一上午的阳光,给最后一片云渡上了金边。
随后在清风中,阴霾尽散,飘渺云雾逐渐分向四方。
一缕阳光穿过云雾,洒了下来。
闻秋时落下最后一笔,逐渐从画符的境界出来,耳边听到一阵骚动。
一道修长身影从玉阶走下,隔着龙跃台最遥远的距离,浅眸死死盯着他,穿过门中子弟楚天麟等地符师,又穿过场内数百名符师,一步步朝青年靠近。
楚柏月脚步不急不缓,不轻不重。
但每一步,似乎都花了极大的力气,甚至让人怀疑,杀凶兽穷奇只需一招的人,还有没有走出下一步的力气。
龙跃台内外的视线,都被突然下场的身影吸引住,带着浓烈的好奇。
在符道大比进行时下场,称得上失礼,这不像是楚家主会做出的事,但他下场了。
众人视线落在楚柏月身上,打量着他,只见往日喜怒不形于色的楚家主,此时被轻易看出了情绪。
——小心翼翼,整个人仿佛在九天之上与无间地狱之间徘徊。
莫说熟识家主的南岭子弟,即便是对楚柏月一无所知的人,也能看出他此时的失态。
喧声渐默,不知不觉安静下来。
落在楚柏月身上的视线一路跟随,缓缓停在一个靠近龙跃台边缘的青年身上。
闻秋时落下最后一笔,破开阴霾的第一缕阳光也落了下来。
不偏不倚洒在他身上。
刹那间,整个人耀眼到不可方物。
与此同时,那道修长的身影终于来到他身边,扣住搁笔的手腕。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收紧,带着几分轻颤,握住细瘦白皙的手腕。
楚柏月表情怔愣,浅眸盯着面前青年,低沉温和的嗓音不知横跨了多久,再度轻唤了声。
“闻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