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曲林(2 / 2)
临进宜州与荆州交境的那一晚,沈青青因月事不太舒服,没怎么用过晚膳,便早早回屋洗漱休息,刚熄了灯钻进被窝,听屋门开合,是有人进来了。“娇云?”这艘船都是孟西洲自己的人,沈青青倒不担心?,也并未起身?查看。
少?时,黑漆漆的,她感觉身?后?一沉,有个人坐下?了。
听身?后?传来布料的窸窣声,她后?脊泛凉,猛地翻身?推了过去?。
诚然,她这一推并不够力,对方连动都没动,只压着声音道:“以为你?睡下?了。”
“爷?”沈青青这几日已经叫顺嘴了,她迅速起身?,将被子裹在身?上,死死盯着身?前那个宽大的身?影,“您怎么来了。”
“明日就要到宜州境内,到时候一切便不能?让人看出是在做戏,你?我同食同睡。”
同食同睡。
沈青青头皮一紧。
孟西洲察觉到她气息中那丝不情不愿,想必她此?刻,又非常理智的将他与阿洲一分?为二。
“只是躺在一处,给?外人装装样子,不必多想。”他声音清冷,带着几分?寒意,倒让沈青青紧张的情绪平复下?去?些许。
说罢,他兀自侧着身?子躺下?。
按照南璃礼数,妾室是要睡主?君在外面,可沈青青哪里会知道这些,她抱着被子坐在那干瞪眼了一会儿,少?时,耳畔传来平稳的呼吸,她知道人睡着了。
她侧着身?子,躺在里面,小心?翼翼地喘着气,呼吸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
一时间,睡意全无,心?绪难平。
月色透着窗棂斜洒在室内,勾勒出男人精壮的身?子,孟西洲穿着一袭荼白里衣,双手抱臂,腿微微蜷起。
沈青青想了想,还是将手里的被子,分?了他半边。
像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她抬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腰身?上。
清澈透亮的眼底,渐渐染上一层夜的凄冷。
“阿洲,晚安。”她声音小的可怜,在脱口的一瞬,就要散在空气里似的。
孟西洲没有睡,他知道沈青青都做了什么。
只那句“阿洲”后?,心?口不可控制的抽动起来。
自从跟沈青青立下?约定,孟西洲已经很久没犯过心?疾了。
他蹙着眉,悄然抚上心?口,耳膜处充斥着“咚咚咚”的快速闷响。
他压抑着脑海躁动的情绪,强制自己进入梦乡。
孟西洲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血红之中,周围落雪簌簌,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头顶上,一簇簇的梅花嫣红开绽,宛若喷火。
身?上的伤口,同梅瓣连成一片,冻出一条血色的冰晶,挂在前襟。
他垂首看向左肩上半支棱着的箭羽,意识到自己受了很重的伤,他应该会死在这里。
他不甘心?。
大仇未报,真相?未白。
他真的不甘心?。
是他识人不善,不想共赴生死多年的左将军曹飞,竟是同金元人里应外合内奸。
这一箭,拜他所赐。
但曹飞也没有好活,那一箭后?,孟西洲也还了他一剑,他的追云剑,直直插入对方心?口。
孟西洲记得,曹飞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曹飞终究是死在他前面,是他胜了。
再之后?,被金元人追杀,他一路逃入荒林之中,靠着雪水与杂草,生生扛到现在。
到最后?,他还是要死了。
孟西洲对此?,虽有不甘,但也谈不上有什么感觉。
他的心?,早就冷透了。
“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还能?听见我说话吗?不要睡……”
脸蛋子一疼,他感觉有人在抽自己,早就冻僵了的脸,火辣辣的疼。
耳边的声音,想莺儿似的,又急又娇。
他睁不开眼,但残存的意识告诉他,自己获救了。
再睁眼时,他看到一个打扮奇怪的少?女。
她梳着个高高的马尾,身?上穿的破破烂烂,但那张小脸生的极美,一眼便让人心?神荡漾。
皙白光洁的皮肤,被冻得有点发红,见他醒来,她杏眼一圆,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她突然扑了上来,嘤嘤地哭着。
“我还没死……”他声音干哑,看到自己几乎赤.裸的身?上满是各式各样的布条,大概是这个少?女包扎的。
“你?能?不能?起来点,压到我伤口了。”
他声音很小,连日的逃命,已经让他耗光所有体力。
她的哭声掩盖了他的话语,就那样,少?女压得他再次痛的昏了过去?。
夜色微凉,孟西洲坐在窗前,望着浸在月下?的江水,久久未动。
方才那个梦,不知几分?真假。
但梦里那个女子,的的确确是沈青青。
她比现在更瘦一些,也更矮一些。
这些都不重要,孟西洲通过这个梦,想起来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当时刺杀他的,竟是金元国人。
两国偶有边境摩擦,交战亦如家常便饭,他虽屡次大败金元,但金元国也不至于对他仇视到腰冒险派出死士,在他南璃境内设伏刺杀。
毕竟,事情一旦暴露,很可能?会引起两国大战。
这其?中,他一定漏掉了什么。
金元人又为何会对他恨之入骨?
一觉醒来,天色已亮。
沈青青缓缓睁开眼睛,身?侧的人已经不在了,除了身?旁的些许褶皱,仿佛昨夜没有人来过一般。
娇云娇玉听见里面的动静,眉眼含笑的端来热水为她净身?,见她面色疲惫,兀自窃笑。
她们知道,小公爷昨夜宿在这里,今晨一早,才出的屋。
“娘子快些起来吧,爷说让您换一身?艳丽些的衣裳,去?厅内用些早膳,赶晌午前就能?到宜州主?城曲林了。”
早在船未靠岸,沈青青就已粗略扫过曲林地貌,一马平川,远有丘陵,近有河水,的确是个适宜种?植梁田之地。
赶在午前,船舫抵达渡口,这样华丽奢靡的船舫,立刻吸引了码头上所有人的目光。
沈青青跟在孟西洲身?后?,准备下?船,她低着头,格外留意脚下?微微发颤的木板,忽而?,腰肢一沉,在回神时,人已稳稳立在码头之上。
跟在后?面的娇云娇玉赶忙低下?头,就连一向面不改色的李炎,也不由得轻咳两声,把头别开。
“施施当心?。”孟西洲眉眼含笑,带着十足的浪荡公子的味道,看向沈青青。
沈青青留意到周围人注视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将身?子贴了过去?,娇声唤了句,“爷。”
沈青青之所以会这样,大抵是因为胜负欲。
临下?船前,孟西洲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了句,“沈青青,别让我总怀疑之前的婚事是假的。”
他是什么意思,沈青青再清楚不过。
既然他放开手脚的演,那她奉陪到底。
这一声,孟西洲心?口酥没酥李炎不知道,反正立在身?后?的李炎是彻底折服在这声之下?了。
盯着偎依在一处渐渐远去?的身?影,李炎不由地湿润了双眼。
爷……他终于开窍了啊。
孟西洲一行人颇为高调,带着四五十号随从杂役与数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走在曲林主?路上,他遣李炎问过全城最好的客栈后?,便直接奔那去?了。
来云客栈虽说是最好,但同汴京的一比,相?差甚远,孟西洲自进了来云客栈的厅堂,便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挑拣起来,掌柜的见来者样貌出众,锦衣华服,身?配名贵玉饰,自知是一等一的富商,赶忙亲自来招呼。
“老爷,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孟西洲操.着一口淡淡的扬州口音问:“有多少?间房?随行五十人,不知能?不能?住下?。”
掌柜一听来了个大主?客,赶忙道:“老爷来的是时候,最近来往的商客不是很多,咱这客栈啊,正好有八十间房,足够您住的。”
“那就先?包下?,我不喜欢外人在。”说着,他睨向站在一旁的沈青青,搭在她腰间上的手一动,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
沈青青就像炸了毛的猫,眼睛瞬间瞪圆。
可惜戴着帷帽,始作俑者并没看到。
“哦对了,还没问过施施喜不喜欢?毕竟这根汴京比起来,寒酸多了,只能?让你?在这处将就一下?了……”
话音未落,掌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沈青青意识到,孟西洲噎死人不偿命的本事绝对是天生的。
“妾身?满意。”她柔柔一道,暗自往后?退了半步,却被孟西洲箍的更紧。
“施施当心?身?后?。”他浅浅一笑,随后?到:“那就暂时安置在这里吧,李管家,去?同掌柜结清钱银。”
说着,他伸手搂过沈青青的肩头,却听她低声一叫,弯腰揉着膝盖道:“爷,都怪您船舫太大,弄得妾身?膝盖忒痛,今日怕是上不了楼了。”
李炎蓦地一愣,脸即刻通红似血。
沈娘子这一番话,信息量忒大。
正想着,见爷弯下?腰身?,一把将人横抱起来。
“扶稳点,小心?闪到腰。”孟西洲俯首,凑在沈青青的耳边,冷声道。
“老爷才要当心?,毕竟年纪不小了,腰比妾身?的重要。”沈青青笑着回他,额头抵在他略微显扎的胡须上,有些发痒。
孟西洲为了让外表看着更老成,这几日特?意蓄了胡,从外表上看,的确比之前成熟不少?。
孟西洲没再多言,抱着身?姿娇小的人,大步进了房。
“你?们……老爷和?夫人的感情可真好啊。”
少?时掌柜清点好银钱,正同李炎闲聊。。
“那是,我们姥爷对小夫人千依百顺,自然是疼的紧。”
掌柜听了这嘴小夫人,立刻懂了方才戴着帷帽那位,是个什么身?份,也是,一般富商出行,哪有带正妻出来的,都是带个爱妾通房。
二人正聊着,忽闻楼梯上有人在往下?走,掌柜侧目瞧去?,这不是刚才的老爷么,他正抬手系着半敞的衣襟,脖颈上颇为明显的落着个红印子。
掌柜刚收敛起目光,见那位爷满是笑意的走过来问:“掌柜的,可知曲林哪家听曲儿□□最有名?”
作者有话要说:PS孟狗脖子上的红印子是如何来的?
他自己掐的。
今天晚上去伺候了下妹妹新买的布偶猫,超级可爱,更新晚了,抱歉哈哈哈我去吧猫猫照片发WB,大家可以云吸猫一下~超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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