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道别(1 / 2)
好像一层薄薄的面纱突然被撕掉。
季挽澜唇色一瞬间失去了血色,上面的温度还在,残留的苦涩消毒剂的味道还在。
头上好像有一阵阵风,呼呼的刮着。
她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看了陆夜白一眼。
他宽阔的后背在灯光中如同精心凿刻的雕像。平静而漠然。
季挽澜低头,轻轻笑了一下。
她本来以为,其实是有些地方不同的。
比如那星空,比如那马背,比如那辽阔的草原和他沉沉如墨的眼睛。
她向来脸皮不薄,问人借钱和讨价还价的时候都是一把好手,砍价别人对半她一折开始。就是在学校,被人讽上几句的事情和白莲花绿茶水的声音都不是没听过,大都一笑置之,掸掸耳朵就过去了。
但没有一刻,她觉得这么难堪。
而且,无地自容。
她分不清是因为这个人,还是这件事。
只知道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
她扯了扯裙子,用手抓了抓头发,向外面走了出去。酒店的门很滑。
她手发软,一时没抓紧。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仿佛谁在生气,她看了门一眼,转头走了。
陆夜白站在房间里,没有动。
所谓自制力,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你可以选择不动,可以选择闭上眼睛,可以选择沉默。
但是你永远无法控制你身体分泌多少胆汁,无法控制胰岛素的合成,血清素的浓度,内咖肽的数量。
就像是你可以感觉到苯基乙胺混合着消毒液在唇齿和心脏游动,但你永远无法抓~住它。
从他的视线看出去,在更远的地方,天地一片漆黑的地方,那里有一座沉默的废弃的金矿,在矿的下面某一个岩石带,有目前已知硬度最高的坦桑甘泉石。
而此刻的走廊里,三个脑袋层层堆叠在转弯处。
看着身穿短裙的季挽澜向另一边的电梯走去。
君那面色不悦:“嘿!出来还敢摔门?真是给她脸了。”
纳薇拉啧了一声,目光诡异的疑惑:“这么快?”
君那敏锐抓~住重点:“快?”
纳薇拉狐疑:“……不应该啊?老大还有个外号不是鹿王吗?”
在西方,雄鹿通常意味着某些方面很厉害的男性。
君那:“叫鹿王不是因为葬礼的缘故吗?啊——纳薇拉你是说……”
班猜:“你们够了。”
过了一会。
君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老大?怎么没有动静?”
纳薇拉:“我觉得可以,你去吧。”
班猜:“我也觉得可以,你去吧。”
君那:“……我突然觉得,还是算了。班猜,今晚我和你睡。”
季挽澜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意外的,在后半夜舞会结束前她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
然后在某个点准时醒过来。
早上醒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日出,她拉开窗帘,一轮红日从天际升起来。
季挽澜看了一眼,那光灼眼,她重新拉上了窗帘。
电话线是断的。
她将坏掉的手机、宝石和现金重新收好。取出一叠钱。然后将头发编成发辫盘在头顶,只剩下绒绒的鬓发,轻轻抚着脸颊。
梦中已经做过的事情,再做一次,熟悉而简单。
到了三楼餐厅的时候,时间还早,几个服务员正在整理。
季挽澜支付了全额餐费,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这里的菜口味偏重,颇有川蜀气息。
她选了整整一盘蔬菜炸三角,然后要了一杯浓浓的咖啡。
餐厅有菠萝酒,度数不高,她喝了一杯。
餐厅的鸵鸟蛋饼正好出炉,热气腾腾的三角饼用餐盒送出来。
她拦下了侍应生,给了他一份足额的小费,请他将一份新鲜的早餐如昨天送到自己房间一样送到顶楼。
随附的还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最上面是那张用碳灰写的有些晕开的收据。
那颗坦桑石——她不要了。
就当还他的利息吧。
季挽澜做完这一切,平静走下楼梯,经过楼下时,在一楼买了一顶帽子,出门的时候碰见了昨晚的侍应生,她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
清晨带着些许甘冽的空气扑面而来,新生的阳光还算得上温柔。
街道上很安静,她在酒店门口再雇佣了昨天那个车夫,他换了一辆更破的车。
他还记得她,为着昨天的愧疚,自愿把价格降低一点,季挽澜没有同意,反而多给了他五块钱小费。
“一会去看看你的腿吧。”她说。
车夫会的英语有限,他用有限的语言极力表示着感谢。
季挽澜坐上车的时候,转头看了一下酒店。
最外面的招牌依旧亮着灯,里面的客人还在熟睡,一切都和之前每一天一样。
季挽澜回过头,她深深吸了口气。
心跳的很快,但意外的,并不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