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悲恐惊(1 / 2)
大理狱差役夹衫领口的那颗扣子,历来是由生铁浇铸而成,中间暗暗浅浅,镂出一个“狱”字。
昏灯之处,毫不显眼。
却绝然逃不过一双毒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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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公出去天牢受了凉,唐糖一路喷嚏连天,回大理狱,郑狱史好心教她领来件薄夹衫,她便添在了里头。
方才在南院外更衣,唐糖依稀觉得夜温冰寒,她怕生了病再误大事,就没将那夹衫换下,在外披了出门时家常女衫,这便照常潜回了府。
昨夜听过那地牢险状心中悲凉,一夜都过得恍恍惚惚,这个凌晨又被纪二连番惊吓,她哪里还记得这件小小的夹衫!
“哼,不知大理寺田差官在此,方才真是诸多的冒犯。”
田差官。他竟知道!
那么,方才那些半疯半假的温存……必也是些试探罢了,此人心机之深沉,绝非常人可比。唐糖悔之不迭,以为她巧设机关,便可瞒天过海,终究是失得一算。
凭纪二的脾气,别的不说,她在大理狱的活,怕是要黄了!
纪理早恢复了往日的傲慢样子,冷脸正欲起身,唐糖一心急,几乎是跳起身,一把将他扯住:“大人您是从何而知?这不是小事……”
纪理乍与唐糖分开,亦已惊觉到了不妥。方才二人紧贴之时,她身上简直寒意逼人,此刻又见她面上极不寻常的潮红,不禁探了手去触她的额头。
他摸罢了额头,急急又去碰她脸颊。
唐糖面上凉如霜雪,额头却是烫到烧手。
纪理心中焦灼,生怕误判,一手托了唐糖脑袋,急急俯身探去……额头与额头一经相贴,他便觉如烧如灼。
唐糖不明其意,以为他又起什么趁人之危的歹念,心中屈辱,拼命抵开他:“你别闹了……我们能不能有事说事?”
纪理蹙眉松开她:“说什么?”
“大理狱的事,您先容我说几句可以么……”
“你先躺下。”
唐糖本有些委屈讨好的意思,这一听就火了:“我躺下,大人您就能耐了么?有本事我们来真的!就现在,我奉陪到底,你行不行?!我说的皆是正经大事,并非大人心底那些不可见人的歪念!”
她口不择言,出口自然有悔意。
然而他竟是一派云淡风轻,就像全然听不懂的样子:“你先躺下睡一觉,我去唤橘子进来伺候。”说罢转身出去了。
唐糖想要喊他,却乏力得唤不出一声,脑袋亦晕乎乎的。
她是真倦了,浑身都有些怕冷。她轻轻倒下去,迷迷糊糊听见小橘子进了屋,便唤她找两床棉被来给自己裹上。
帘外的天色仍是晦暗未明,唐糖裹了被子,依旧冷得牙齿打颤。
快入伏的清晨,如何是冷成这个样子的。
然而她又不敢睡去,纪二窥破了自己的打算,必不能轻允她留在京城,万一睡着被他劫持上路,一觉醒来,就全完了。
唐糖昏昏沉沉问小橘子:“二爷去了哪儿?”
橘子点头答:“方才二爷告诉我说您病了,嘱咐我过来照看您。后来就听阿步说是要着急打马出府,风风火火走了。”
唐糖揉揉脑门,有病的分明是他纪二,可她没了计较的力气:“阿步也去了么?”
“去了。”
唐糖安了心,晃晃悠悠再躺下来。
看来纪二赶着上任,没工夫管她,自己暂时躲过一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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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的时候,纪方见崔先生赫然独坐二爷书房,大惊失色:“崔先生今日如何那么早!可是老太爷的病……”随即又摇了头:“不对,方才明明我还听他吩咐不许吵他,他要睡个回笼觉的。”
崔先生搁下茶杯:“是糖糖病了。”
崔郎中乃是纪鹤龄多年老友,在唐糖小的时候就认得她,算是瞧着他们长大的长辈。
纪方见郎中笑眯眯的,心下稍安,问了两句,崔先生倒说糖糖无事,许是昨夜受了些急风寒,这才病倒了。
“是二爷去请的您?”
“老朽天不亮就被二爷揪起了床,他面上是一字不肯多说,我看心里不知多着紧呢。”
“他这会儿还在府上?今日不是还要赶往遂州……”
“还守着糖糖,故而吩咐老朽坐在此间喝茶等他。”崔先生抚须无奈笑:“已然劝过了。我说这里尚有我在,待糖糖醒转,服过药发了汗,调理几日保管无事。二爷推说他另有事需在京城耽搁,并不听劝。”
纪方压低了声又问:“崔先生得空也照看下我们二爷的身子……旧方子服了半年余,您看如今这情形,是不是又该换张新的了?”
崔先生只笑:“年轻人不急,我们老头子急什么?我观二爷近来气色大好,说不定……不过也罢,待他过来,老管家劝劝他,他若肯让我诊脉,我便诊一诊,咱们好换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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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步回府,径直去了糖糖处。
二少奶奶屋内热得似个蒸笼,二爷出来回话的时候,衣衫都被汗浸透了。
“魏大人刚下朝,一会儿派人出来回话说,‘知道了’。”
“去了这样久?”
“魏大人还说还让小去一趟齐王府。小的生怕后头有人盯梢,出城拦了每日进皇城送水的水车,绕了一大圈。这是齐王给您的信。”“哼,学机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