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叶(1 / 2)
Chapter06
黎冉回到家的时候,板鞋都快走出高跟鞋的气势了。脱了鞋子,她趿拉着拖鞋直奔冰箱,二话不说从里面拿出一罐啤酒打开猛灌一口。
液体润过喉咙,冰凉刺激的爽感消散之后只剩下一腔浓郁的苦涩,令她没忍住蹙了蹙眉。
啤酒越冰,此刻就越觉得舒坦。
降火!
她拎着啤酒走向客厅,而后直接瘫软在沙发上。冰箱里拿出来的铁罐冷得惊人,女生莹白的指尖已经泛着冷意,蔓延至全身,将她原本浮躁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黎冉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室内一片寂静,安静得只能听到时钟上秒钟走动的声响。
她抬眸扫了眼墙上的时钟,内心估摸着差不多要来查岗咨询情况了。
果不其然,想什么来什么。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一并伴随着的还有她最喜欢的音乐。
黎冉扯了扯嘴边,笑容里既有无奈也有自嘲。她坐直了身体,把手中的啤酒放在茶几上的同时转而拿起了手机。
指尖划过绿色的接听键,程静英询问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响起,
“相亲结束了吧?觉得怎么样?合适吗?”
黎冉慵懒着语调,漫不经心道,“不怎么样,反正是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程静英蹙眉,似是对她语气里的敷衍和不正经有些不满,
“怎么回事?不是说小伙子长得帅还挺绅士的吗?是不是你没有认真对待?”
黎冉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有什么难以克制的情绪在无声之中涌上胸腔,痛得她眼眶发红。
程静英其实并没有说什么重话,是和以往相亲结束时都会有的例行问话。但一次又一次的负面情绪堆积,直到一根导火线点燃,抵触得到全面爆发。
黎冉再也忍不住,低吼着打断她的声音:“妈!”
“我哪里没认真对待了?我就是脑袋被门夹了才去和那种奇葩相亲!”
“你知道他说什么了吗?”
她顿了顿,“他要我卖房买别墅做婚房,要我买好车因为他上班需要面子,要我辞去工作在家相夫教子不准有个人爱好和朋友,要我省钱裸婚,还要我理解他婚后不能奢求有爱。”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话,黎冉依旧觉得内心愤懑不已。
她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开什么狗屁玩笑!”
程静英估计也没想到实际见面居然和朋友口中说的谦谦君子有这么大的差距,
“怎么会这样......”
吼完之后,黎冉的嗓音有些发颤,她握着手机,只觉有满腔委屈溢出心尖,怎么也控制不住情绪。
“妈...我就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像现在这样如此狼狈!为什么我一定要去相亲?为什么我一定要这么早结婚?”
“阿羽她是结婚早,速度是甩我几条街。可她嫁的是她爱的人,是宠她爱她把她当作宝贝一样呵护着的男人。难不成我就单纯为了结婚这个目的而结婚?就和今天那种垃圾?”
不等程静英回答,她又不服气地继续道:“凭什么!我有工作有房子,靠自己的双手堂堂正正地养活自己。我花自己的钱做自己喜欢的事,过得潇洒自在,哪里比别人差了?”
程静英长叹了一声,面对方才黎冉的质问和据理力争,有些话更加如鲠在喉,不知道该如何组织措辞开口,
“冉冉,妈妈让你相亲并不是想要为难你。”
她深呼吸了一下,“这个不行,我们就再换一个,总归是能碰到自己喜欢的。”
黎冉吸了吸鼻子,没有想到她说了这么多,程静英还是如以前一般执着。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苦涩,她闭了闭眼睛,哭腔肆意,眼泪无声掉落,
“妈,你也是女人。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我也想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想和一个爱我宠我尊敬我的人相伴一生。”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无助地捂着脸压抑自己的哭声,“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她一点也不爱哭,因为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是有些时候,即便心理防线搭建得再高,三番五次的摧残也会在看似不轻不重的一击之下分崩离析。
眼泪总是来得悄无声息,将那些倔强之人的情绪刻画于脸上,屈服于抵挡不住的崩溃。
程静英听得认真,就算是隔着手机屏幕,听筒里传出来的哭声还是让她忍不住跟着眼红。
她的指尖都在颤抖,却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加懂得黎冉的内心。
“冉冉,我和你爸都在变老,我们不可能陪你一辈子。所以迫切地想要看到有人照顾你,有人陪着你,这样我们才会放心。”
她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显得十分用心,
“也许你现在不会有感觉,可是以后,你身边的朋友伙伴都有了自己的另一半,不论她们幸与不幸,都会有一个陪伴的人。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一个人孤独地活着还要故作坚强。我们想要给你最好的,想要尽自己的能力给你最幸福的人生。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要竭尽全力把你交给一个完全信任的人!”
有时候,父母的精打细算,孩子内心的苦涩,往往会在一件小事之中成为尖锐的利刃伤害双方。而造成这种局面无法挽回的根本原因就是缺乏了关键的沟通。
相比黎冉的一直沉默,她更喜欢她像今天这般把自己的委屈和想法全部毫无保留地说出来,而懂事的孩子自然会理解父母的用心良苦。
“下周再见一下你爸朋友的儿子吧,那个叔叔非常喜欢你,一直说想让你们见个面,你爸明面上没跟你说,但他也不好推辞。”
程静英敛眸,嗓音已经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仔细听还能听出几分笑意,
“这次结束,妈妈就不再逼你相亲了,你随心所欲地去过自己的生活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黎冉愣了一下,细长的睫毛沾着水珠扑闪扑闪的。程静英的话先抑后扬,就像是给了你一巴掌之后再给了一麻袋的糖。
但明明是极其开心的事情,她现在却有着不知所措的怅然。
两相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坐在沙发上的女生整个人抱着膝盖蜷缩在一角,那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楚:
“妈妈,对不起。”
——
周末的时候,廉晟难得回家吃饭。
西江军区较多,他服役的军区是主战略性,坐落于西江的城西地区,是西江最大的军区;而他从小到大所住的家属院是位于城北地区的老军区。
厉琴喊廉晟回家,无疑就是补一下他们家错过的中秋节,正好廉仲华休假从城南回来,难得凑齐了三个人。
饭后散步到一半,一个电话,厉琴就被叫回了医院,徒剩父子二人在那面面相觑。
廉仲华只穿了件白T和运动中裤,是院内中年干部时常有的运动穿搭。但在廉晟看来,却是鲜少的一部分记忆。
许是军营长大的孩子,即便是父亲,因职业特殊,基本都是军装不离身。更别说后来廉仲华升迁东部战区司令,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了城南,就更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像是现在这般并肩散步估计也是近几年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次数。
在军区大院散步的常态就是时常会碰到熟人,可能是你的战友,但大部分都是你的领导。
碰到师启明的时候,后者先是和廉仲华好友寒暄了一波,而后才含笑望向他,
“老廉,你们家儿子真的越来越帅了!比你年轻时可帅多了!”
廉仲华睨了身边人一眼,没好气道:“帅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连个女朋友也没有!”
廉晟:......师启明眉眼一弯,话却是帮着廉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