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发高烧(1 / 2)
闻君意嗓子直冒烟,嘴唇干褪皮,哑声道:“没事,睡会就好了。”
“还睡!睡你个大头鬼!”应川骂归骂,给他端来一碗温水。
他欠起身子,依偎在应川怀里,就着白瓷碗沿慢慢吞咽。
他疲累极了,思绪跟着奔逸,根本收不住。都怪这个道具太复古了,叫他想起奄奄一息焚诗稿的林妹妹,又想起大郎喝药的名场面,撑不住笑起来。
心中迷迷糊糊的,忘了自己还在呷水,金鱼般噗噗吐了两个泡,倒吸进鼻孔里,呛得撕心裂肺,实属活该。
应川被他咳得手足无措,随手撂下碗,猛拍他的后背,试图帮他顺气。
闻君意本来咳掉了五脏,剩下的六腑也要被大力锤爆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囫囵话都说不出了,只得吃力地抬手抱住应川的脖子。
应川立即不敢动弹了,由着闻君意埋首急喘一会,磕磕巴巴道:“你……不会有事的……别怕……”
这大气喘不上的颤音,更有生死离别的韩剧狗血味了。
应川的皮肤凉凉的。闻君意人在病中,自制力大不如前,用火烫的脸颊挨着他的脖颈,嗫嚅道:“一天两天的,总是给你添麻烦,真是对不住。”
应川傻眼了,坐立不安地腾挪,动作幅度不敢太大,“这根本没什么的,一点都不麻烦……”
他懵里懵懂也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越急越语拙,没法子了,结结实实搂紧了闻君意。
闻君意的软弱也是一时的,虽不至于后悔,却有点真情流露的害羞,加之想再亲近一会,并不抬起头来。
幸好应川惯能煞风景的,但凡有一分缠绵悱恻,也被他的傻气搅合没了,他直筒筒地招呼道:“小羽,你拿来了什么药?”
闻君意方才一惊,暗道脑子烧坏了,不仅没提防有旁人在场,连录制中这回事都抛却了,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小羽见他们抱成一团,心肝儿乱颤,竟不敢乱叫唤,平平道:“布洛芬、芬必得、泰诺,你说吃哪个?”
闻君意倦倦道:“不用吃药,再让我睡一会……”
应川焦躁道:“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烫……等明天还不退,药也别吃了,咱们直接上医院。”
闻君意惭愧地轻声道:“到时候又要麻烦你了。”
应川心里一堵,沉声道:“你不要总是那么客气。”
闻君意微微笑了一下,困意又涌上来,闭起双目。他四肢酸软,纸片般提不起力气,任性地不肯挪窝。应川虚虚搂着他,无助地左顾右盼。
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你等等再睡。”说完便把他轻轻放平,又下床忙活起什么,一阵乒里乓啷。
没多久,他端来一碗红枣鸡蛋姜糖水,“当心烫。”
红糖水浓酽,窝着三个乳白绵软的蛋,筷子一戳就流出粘稠嫩黄,辛甜的姜味热乎乎往眼里熏,闻君意用力眨睫,再多委屈也忍得住,被温柔以待却要流泪的。
“小川怎么什么都会的。”他温声夸道。
“糖打蛋很简单的。”应川不好意思地交底,“我火候其实没掌握好,蛋黄有点生了。我奶奶能做出那种半凝溏心的……”
“以前家里穷,没什么招待亲戚的,这就是最好的点心了。一般贵客来了就煮三个蛋,客人会剩下一个,表示吃不下嘛。我就躲门后头眼巴巴等着,有个不懂规矩的全吃了,把我委屈哭了……奶奶后来又专门给我煮了一个。”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瞪了闻君意一眼,“你不许剩。”
土鸡蛋个头挺小,闻君意吃完三个,血气涌到胃里,很是暧实,一饱就困,不知不觉闭上眼,被子搭在膝上,头一点一点的,竟是坐着打起瞌睡。
他被应川扶住,用淡盐水漱完口,懵然躺下。
应川烧了一锅水,顺便拧了毛巾,帮闻君意用温水擦擦手脚脖颈。幸好闻君意虽然烧傻了,依旧听话得紧,让抬胳膊就抬胳膊,省了不少事。
楚昊跑出门找信号,好不容易百度完“如何照顾发烧病人”,回来一看,发现应川已到位得七七八八,于是笑道:“哥你蛮会照顾人的嘛。”
“我奶奶身体不好,我照顾惯了。”
“那你很孝顺诶。”
应川捏着的毛巾顿时紧了紧。
面前的闻君意仍然抬着胳膊,乖巧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操作。
“叫爸爸。”应川说,试图扳回一局。
“……”闻君意发丝微湿,粘在烧得红扑扑的颊边。他始终闭着眼,眉头却皱了起来,像小孩吃到了很苦的巧克力。
应川笑得半死,“那叫哥哥吧。”
“哥哥。”这次叫得很软糯,害得应川都没忍心继续占便宜。
等镇上卫生站的医生冒雨赶来,量了量体温,下38度了。
这时已经凌晨两点钟,应川松了口气。
闻君意半夜醒来,摸了摸自己额头,感觉烧差不多退了。
暴雨一下,气温直降,竟有些山居寒意。土炕又冷又硬,闻君意手脚冰凉,把薄被扯高一点,拱起背,还是哪哪都不舒坦,烦躁地睁开眼。
睁开眼仍然黑得不见五指,他听了一会从檐间哗啦汇流的夜雨,了无困意,回忆起更多应川照顾自己的细节。
他久住剧组,从小独立,小病小痛能忍则忍,避免耽误拍摄,忍不了就自己去医院,原也不觉得什么,被应川这样周到照顾,忽然有点自怜似的心酸。
脸上忽然一湿,令他恍惚想起自己拍过的仙侠剧台词——“这是……眼泪?似我这等冷心冷情的人,居然也会流泪……”
好中二。
吧嗒,又一湿。
原来是窗纸被风吹破,飘进了雨丝。
雨点子冰凉,溅得他一哆嗦,没法睡了,干脆下床解个手。
他手脚软绵绵的,翻过外侧的应川时,绊了一下,本以为要飞扑出去,被应川抬臂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