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宰臣求退（2 / 2）

“奴才惶恐。”僧格林沁回道，“奴才为?先帝之臣，亦为?太后之臣，只因伤患加身，于国家军务少于建树，现为?多事之秋，奴才岂敢尸位素餐，误了报效恢复的朝廷大计。”

“你是因为?改元更号的事不自在吧？”钮祜禄氏眯了眯眼：先帝之臣、太后之臣，这是说话给她听?呢。

“奴才不敢。”僧格林沁欠身陪笑，“太后深谋远虑，一举一动，自有深意，非奴才所?能妄议。”

钮祜禄氏摇了摇头：“僧王，孤并非不知道你的难处，可你清楚，现在的朝廷，倚仗的只有汉臣降将，没有你这个亲王宿将在上头镇着?，只靠醇王钟王那些?年轻爷儿们，怕是压不住场子的。”

“有太后在，先帝的江山自然固若金汤。”僧格林沁想了一想，因又补充道，“奴才虽然告老，忝蒙三代皇恩，不敢稍有怠慢，翌日太后见?召，奴才仍效马前之驱。”

“匹夫不可夺志，况僧王乎？”钮祜禄氏吩咐周塽，“传旨内阁，赐扎萨克博多勒噶台亲王僧格林沁世袭亲王爵位，永远罔替，钦此！”

“太——神皇厚恩，奴才感恩五内。”僧格林沁不敢强诤，“母后神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钮祜禄氏额外加恩，“京师封地，任由僧王自主往来，不必另行请旨。”

犹如招弟一般，僧格林沁的致仕折子刚被获准，恭亲王奕訢便以“医嘱颐养、免折寿限”为?由告假两年，请求纳还议政王衔，辞退内阁总理大臣之职。

僧格林沁代表了一大批人的立场，这是一个可以争取的群体，至于恭亲王奕訢，大约到现在还记挂道光年间议立储君的旧事，从感情上也不愿意看到祖宗的大统在自己眼前中断，好在他从去年开始一直抱恙，如今告假，也就称不上突兀了。

钮祜禄氏不能过为?己甚，斟酌片刻后召见?景寿传达上谕：“免革恭亲王议政王衔，准辞内阁总理职，汝可依次擢迁，署任内阁总理大臣职务，承恩公赛尚阿封为?副总理大臣，着?晋驻扎朝鲜监国大臣曾国荃遥领内阁副总理职务。”

景寿提出了三个现实问题：其一，朝鲜是藩国，让大清的副总理大臣监国外藩，有失tianchao上国的体面?；其二，副总理大臣是辅相之尊，有蓝批庶务之大权，若是遥领，恐怕贻误国是；最后赛尚阿都八十多了，走路都费劲，让他做副总理能成吗？

“赛尚阿是太国丈，又是先帝朝的首席军机大臣，蒙古少干臣，只能教他勉力?而为?了。”钮祜禄氏已有主张，“曾国荃远镇朝鲜，可着?户部侍郎洪仁玕署理副总理事务。”

景寿有所?觉悟：“神皇圣明！”

按照钮祜禄氏的构思，内阁应该是一满、一蒙、一汉的辅相格局，两满一蒙并非长远之计，汉臣之中，又无切合心意之人，索性教曾国荃暂领虚名，好教洪仁玕大展拳脚、推行亲政。

从另一个角度讲，古今中外变法，未见?不流血而成事之例，大清推行新政，难以预料会生出什?么?变乱来，等到那时，自然要诿过洪仁玕推出顶罪，目前看来，他当然是最合适的主政人选。

至于赛尚阿，那就是钮祜禄氏抛出的一块饵料，如今摸不透朝中还有多少隐藏的铁杆帝党，只一条，如果?赛尚阿进?入中枢，忠于皇帝的人肯定要聚集到承恩公府旗下反对宁寿宫再进?一步，一旦时机成熟，自然能将这批人一网打尽。

赛尚阿历经乾嘉道咸同天六朝，乃是曾居宰位的五朝老臣，这样的人，拔根眉毛都是空的，哪里看不透钮祜禄氏的心思？接到圣旨后立时吩咐儿子：“打今儿个起，少教你媳妇递牌子进?宫罢。”

崇绮受惊不小：“阿玛的意思是——”

“咱们家要夹着?尾巴做人了！”赛尚阿眯了眯眼，“神皇搭了台子，咱们家不能闭门谢客，但凡来拜的，上到亲王宰辅，下至举子庶民，只要言涉东宫，立刻具折启奏，以免落人口舌，背负谋逆罪名。”

“这个——”崇绮对朝局不乏见?解，“阿玛，咱们毕竟是皇上的岳家，执意偏向东宫，阿鲁特?氏的名声就保不住了。”

赛尚阿吹了下胡须：“你要向皇上尽忠，教你去请旨求神皇还政干不干？”

崇绮语塞：”阿玛，咱们家虽与神皇有亲，可毕竟有主子娘娘在，哪怕全?心报效，神皇也未必能深信不疑。”

赛尚阿叹息一声：“眼下的时局，阿鲁特?氏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你还想得陇望蜀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的权谋之术当然炉火纯青，可别人也不是傻子，人家顶多不明着反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