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1 / 2)
当了这么久的沙弥,学着师傅们清心寡欲,每日的青菜白粥隔了俗世的情怨,窦汇倒还真觉着自己在山上庙里快修成了仙人,飘飘忽的于世独立,如今荤味入口,那种幻觉倒是应声而灭,六根不净。闪过的种种,有柳苍云受伤的样子,有角落小婢女议论自己身世的样子,有阔别回家后管家抱着自己哭的样子,有偷跑去柳府瞧那个人的样子,和他接过婢女手里的药的样子,他笑起来的样子。那一直念着的无欲无妄在一汪白色羊肉汤中一点点地荡开。
多年养成的清淡胃口被这碗冲口的羊肉汤震荡着,一口口喝得勉为其难,却又有些许难以言喻的开朗。
“你还真吃啦。”拜什热婆婆话说着不带上一点惊讶,反而是种戏虐,让窦汇一时分不清婆婆是在考验她或这只是婆婆在玩自己,亏得刚刚自己还觉得婆婆是什么旷世的神佛不信的高士呢。
“拜玲耶,其实婆婆给你点了别的。”吾日耶提推了一碗什锦粥过来。“她只是在开玩笑,这也有人不吃猪肉的,我们尊重每个人的信仰,你这,嗯?”
哭笑不得,得亏窦汇方才还自我思虑了一番,如今看着这一碗羊肉汤,只觉得有趣,也不去在意了,摆摆手,示意不必了,想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窦汇觉得有些事情只不过是选择,无所谓紧抓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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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知道的,你不是一个人。”凤琳双手握在窦汇肩头,“婆婆会难过,我会难过,尹阕也会难过,还有好多好多人,你为什么为了他,能这样子?你可知那天你流了多少血吗?我多怕你伤了分毫。”
窦汇站起身,拉下凤琳的手,握着她的手腕,眼前这个抿着嘴为自己担忧的人,陪着自己走过多少的路与耗了多少时间,这么好的年华窦汇愿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别再在自己身上浪费,由着她去寻找自己的命运,后来的岁月,两个人能不管不顾谈天论地,却都避开自己的感情不谈,那就像一道二者心知肚明的门槛。“我只是想为他做点什么,没有理由。你也该知道,这么多年了,我也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不去那么做。”
一时间相看无言,都不清楚说些什么能让对方断了念想。
“今晚都歇了吧,我走了。”窦汇先开了口,说完把大多的灯熄了,才转身往外走,屋内骤时暗了大半,就剩凤琳到门口那处留了那么一盏灯烛,噼啪烧灼的声音在沉寂里喧闹。
不久,凤琳开了口,“但我心疼你。别再受伤了。好吗?”窦汇听入了耳,已经走到门口。
凤琳的话夹杂在门开合的声音之中,没有人回话,夜还是在沉静中孑身路过。
次日,柳苍云和齐小孟三人第一次被叫进去验尸房,也不知道是林阜良心发现找他们商量案情,还是一时兴起,不管这人如何想,三人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进了验尸房的时候,柳苍云和齐小孟是淡定的,毕竟更大的场面都见过,现在这种只能称之为小场面了。
“小祝,以前没遇见过啊?”齐小孟在祝旭耳边说着,满脸的好奇,那股子过来人的骄傲劲正憋得难受。
祝旭捂着嘴,不敢去闻空气里那股尸臭味,也不敢去瞧案上那具发白发胀的尸体。摇摇头,压着自己那想吐的反应。为什么会知晓,还不是那恼人的齐小孟前辈。
齐小孟弯起个不怀好意的笑:“小祝,其实没那么怖人啦,也就长着跟你一般般的嘴,张得大大的,舌头被拔了,黑黑的喉咙里,血流了出来红了大半个脸,尸体快要肿胀起来,生蛆了,味道只是像臭鱼烂虾堆在一起,发红发黄翻白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像死鱼的眼睛嘛。”
被齐小孟这么一解释,祝旭身上直冒鸡皮疙瘩,毫无想法都被齐小孟扰得极其形象,饶是捂得紧紧的鼻子也好像钻进了几丝臭味。在阴凉的验尸房里,祝旭的鬓角有几滴汗不由自主滑过。
“你别去闹他,听林差头说话吧。”柳苍云低声说,让齐小孟别再使坏了。
林阜在一旁看着尸体,没有去理会三人,“你们也知道,衙里就剩你们三人没见过,你们看出来什么了吗?”
“愿闻其详。”柳苍云不打算多说,不觉得自己能在这具一穷二白的尸体上再看出来什么,只想听林差头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
像是没意料到柳苍云这么干脆,林阜以为这两天如此对待他们,他们抓住机会一定会好好说说体现存在感,好让人知道:你大材小用了。如今这个反应有点出乎意料,错愕地点点头,才看着尸体开口:“黄府老爷,经商,交往的情况需你们今日再去查一查。尸体上只有两处致命伤,一处是在胸口,一刀毙命,还有就是嘴里的舌头,看得出来,是被拔去的,且是活着的时候拔出,没有殴打或者几方扭打出现的淤青,干脆利落,像是有目的。”
“那在哪里发现的?”柳苍云站在背光处,林阜看不清他的脸。
“在西郊不远,躺在泥里,脚和手上都没有泥沙,没有车轮痕,像被人扛过去的。死了有些天,尸体都开始有些肿胀了。”林阜说完抬头看着柳苍云,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柳苍云隐在黑暗里,方才端详尸体的视线收了回来,“若是那些失踪的人也是这般境地,过阵子天气热了,那味道就妙了。”柳苍云爱把事情往最坏里想,于是觉得其余比起这位黄老爷所遭遇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这样的话可能是被迷昏,不然就是死后搬到那抛尸,但搬的人定是个男子。”齐小孟难得正色,“什么仇什么怨啊死成这样子,舌头都没了,怕是嘴上没积德。”但没一会又绷不住了。
“人都没了,就别过多议论了。不过扛可以一个人,但是作案却说不定,也不排除多人合谋。”柳苍云走到尸体边,掀开了白布,露出了胸前斑驳尸斑,倒是符合被人搬动过的说法,“还是扛着的啊,力气足啊。”柳苍云指了指那尸斑。
林阜当了多年的差役,遇上的凶案不说千也有百了,虽说是在这么安定的镇子,但镇子大了,人多了,却还是会不时发生那么些惊雷般的凶案。何况仵作也说了这尸斑的事,如今也不奇怪,倒觉得这些人还是有些本领的,至少不乱说些话,好过不懂装懂。便不言只点了个头。
“可有留下些什么鞋印,毕竟是个泥地。”齐小孟靠着祝旭的肩,给他拍了拍背,掏了个药油给他闻。
林阜摇摇头,做了这么久差役这些怎么会不明白,不然这案子早就结了,“还记得前几日的大雨,都给冲没了,四周也半点痕迹没有。不然案子,也。”话说一半就不说了,但几人却都清楚。
柳苍云走近林阜身旁,位置倒是比刚才更靠近尸体一些,琢磨了一会,正想说什么,林阜就说话了。
“你们查的人里可有青壮男子,或是有仇有怨的?”
齐小孟先搭了话:“这就巧了,这些人不得不说是商人,待人都是和气的,毕竟交往的非富即贵,也不敢得罪。更奇的是这把年纪还都没有子嗣的,家里除了夫人,婢女就是老管家,一个小厮都没有。”
“不对,倒是那徐家有个公子叫徐上虞。不过长得倒是文文弱弱的书生样。”柳苍云又想起了那日去徐府瞟见的女人,“林前辈可听说过他家的当家主母?”
林阜想了想,像是想起了事,“记得的,她是你们镇上的人,我记得是我上任那年嫁过来的,其他的不清楚。”
“诶,我倒是在坊间听说了些事,去访查那日几个老板都跟我唠过。”齐小孟说,“说是那丈夫不见后这夫人就有些疯癫状,平常人爱哼些曲子没什么,但她却总是在大半夜唱曲,哼的期期艾艾的,那些人家惧人家府上财大气粗,所有人都是有怨不敢鸣。”啧啧嘴,齐小孟想起那天的曲子:“记得咱来到这听见的吗,应该就是这位夫人了。”
“对,还有这个事,倒是忘记了。”林阜抬头如梦初醒,这才想起这么件事。“不过,与案子没什么干系吧。”
“谁说的,可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会不会是听的人不满然后咔擦。报怨呐。”齐小孟拿手当刀横着脖子一划。
“这可是亏本生意。”林阜摇摇头,不认可这想法,“好了,你们去查吧,可以的话摸些其他案子的踪迹来。”
“好。”
“你觉不觉得那二木头,好像变了。”齐小孟说着话,身子还懒懒地靠着柳苍云,二人走出了衙门,齐小孟正说着那刚被自己安了个头衔的林,二木,林差头,二木头的墙角,“好像态度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