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苦夏(二修)(2 / 2)
他没想到的是,司徒偃做皇帝极其称职,却在感情问题上如此单纯幼稚,竟为了这小小少年的思慕之情连累前朝和后宫。他虽刻意远离朝政,但不代表他门下没有可用之人,在连着三四波人来求他劝解圣上之后,虽不愿去撩虎须,也只得打点起精神进宫去了。毕竟,他觉得司徒偃当皇帝时自己的境遇,绝对要比司徒循当上皇帝要好一万倍。
于是,在忠顺亲王五天内两次进宫面圣之后,司徒偃终于恢复了正常,不过到这时,漫长的景德十八年夏天已经快过去了。
在司徒偃在天京城里折腾朝臣和后宫的时候,林海正疲于应付来自母亲和老师的关爱。安平侯夫人杨氏,并非完全拘泥的深闺妇人,她幼时也是充作男子养的,嫁到侯府,虽有几个侍妾,却都无所出,只有她生下了儿子林海和早夭的小女儿,内宅里的手段可见一斑。同时,安平侯府自有茶园和铺子,林谨知也都放心交给夫人打理,杨氏眼光绝非整日闷在内宅的老妇能比。
林海自从四月之后,整个人都变了,那种发呆的样子和时而微笑时而苦恼的神情,映在做母亲的人的眼里,自然察觉到儿子春心动了。尤其是四月底的某一天,大丫鬟连翘一早便脸红红地求见太太,带着太太仔细察看了少爷的床单和亵裤,更让杨氏感到儿子确实是长大了。
于是在和林谨知切切商谈之后,初夏时分,林海发现自己房里多了两个美貌少女……
“奴婢碧桃(春桃)见过少爷。”
林海有些傻眼,他既不是圣人也不是呆子,但要他以断袖的心理和十四岁的年纪跟女人上床,这在他的认知里显然是不应该出现的事情,于是他一边打发连翘带着这两人去外屋,一边去找杨氏理论。
“儿呀,你也不小了,如今也到了知人事的年纪。就是房里放两个人也是应当的,你若是担心日后媳妇进门不好看,到时候远远打发了就行。”杨氏理所当然。
“儿子曾在寒山寺佛前发过誓愿,不中举不娶妻。况且朱先生也常教导儿子莫以女色移了性情……”林海毫无心理负担地撒谎。
杨氏细细观察儿子,这个孩子自两年前大病一场之后便有了些不一样之处:还是认真读书,却同时也知强身健体;以前对朱先生纯属恭敬,现在却有了些忘年交的样子;小时候还肯跟着自己去拜佛打醮,如今却是朱先生三催四请用了些手段才让他去趟寒山寺,却在佛前发了这样的誓愿……
但这样的儿子更可心了,要知道前世林海父母早亡,如今得了确实疼爱自己的便宜父母,也便愿做些承欢膝下的娱亲之举,使得林谨知与杨氏皆十分欣慰。
如今儿子既然已经在佛前发誓,那自己也不好横加阻拦,何况见儿子不贪女色,杨氏心里也是欢喜的,便叫林海只将碧桃、春桃当做二等丫环使唤罢了。
反而是朱轼这里,他对林海这个学生是越来越满意,却不料自己来回扬州月余,这个孩子竟然另有了小心思。说来朱轼虽然年过四旬却从未娶妻,当年不愿在朝为官又不见容于宗族,为的就是他那断袖的毛病。大夏虽然不禁断袖,但男子不娶妻生子仍不是世上能容之事,朱轼历经情伤,加上心性孤高,更不愿有女人绊住自己,便干脆做了放浪浮生之人。
他本以为自己会周游天下到老死,却不料来到姑苏一处茶园,竟遇到了命定之人,从此跟随在林谨知鞍前马后,不但为他教导儿子,还为他守着一份真心。
这样的人见到林海的模样,心中便生了警惕,本想挑明了直说,又怕这孩子面皮薄挂不住,更怕自己那隐晦的心思被林海这同道中人察觉,只好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