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之轻(海原光贵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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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怀疑过世上真的有所谓的天才存在。
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他人穷尽一生之力才能达到的地方,他们好像从一出生时就已经在那里。
所谓的天才,究竟是在哪方面异于常人?
是理解能力,创造力,抽象概况能力,直觉能力,感悟力,鉴别能力,还是别的什么?
genius,从词源上分析,来自与拉丁语守护神。
然而,究竟是指被守护的才能,还是指用才能守护着什么?
又或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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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海原光贵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一周以后的事了。
没有人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任何人都非常明显地发现这个以往开朗的少年忽然变得沉默了。
究竟是怎么了?知道答案的,除了他自己以外再无它人。
他当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原因,但身边正与自己一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的学姐似乎看出了一些什么。
“难道……是和穹乃妹妹吵架了?”
“怎么可能?为什么你会冒出这种奇怪的念头?”
“除了和穹乃妹妹有关的事,应该没什么能让你这样的吧?”
虽然叽盐碧的猜测完全错误,不过海原的确也知道最近自己和妹妹忽然变得疏远了。今天早上,妹妹甚至诚惶诚恐地跑来向自己道歉,这反倒把海原弄糊涂了。
细思之后才意识到,原来妹妹她以为自己无意间做了什么伤彼此感情的事。
这真的完全不对,为什么反倒是她要担心?
有的时候,海原真的拿自己的妹妹很无奈。真是的,她好像总是习惯于指责自己,习惯于以为自己会做错事的样子,到底要乖巧到什么程度啊?
事实上,这件事从头至尾,妹妹她反倒才是真正被蒙在鼓里的人。
当海原光贵终于从父亲那里得知真相的时候,他完全惊呆了。他直到这时才终于知道,妹妹这些天来一直在学习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是物理学界最为声名赫赫,毫无疑问地位于理论物理考试的教程。
《朗道理论物理学须知》,俗称“朗道位垒”。
自己前些天的异常,在这个伟大的名字之下立刻变得十分理所当然。
仅仅只有13岁的自己,怎么可能经受得住这么伟大的考验?
不可能的,那可是就连大部分最为著名的物理学家也无法逾越的“位垒”啊。
如自己的父亲所言,那是现在自己绝对不能碰触的领域。
那么,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尝试接触甚至穿过这道位垒?
父亲给出了一个答案。
“以你的天赋,8年后应该可以尝试,10年内肯定能够走出这道‘位垒’。”
于是,从那一瞬间就知道了,知道了自己绝对不可能跟得上她的步伐。
老实说,父亲的话甚至应该算是一种相当了不起赞誉。要知道,8年后海原光贵也才21岁,就算10年后也仅仅23岁而已。在朗道理论须知考试的历史上,这是能够排到最前列的。
没错,如果无视正在尝试挑战这道位垒的穹乃的年龄的话。
穹乃今年的年龄是——
12岁。
如此简单却清晰的两个数字,完全不容分说地点明了自己与妹妹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听着光贵,你是真正的天才。尤其在物理方面,很少有人能够与你相提并论。别说是我,就连奥列格·迪米特里,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也绝对无法和你相比。但就算如此,有些人你也不能作为基准,甚至连比较都不可以。那是因为,他们是特殊的。”
“穹乃她,就是如此吗?”
不甘心的自己,如此反问着。
“是的。不要以为她好像与自己很近,不是这样的。她本来就不是凡人,只不过是与凡人接触得久了,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如何去模仿凡人。”(注1)
父亲几近夸张的话语,此时此刻却怎么听都是如此地真实而具有说服力。
妹妹她,真的是凡人吗?
看似简单而理所当然的问题,现在却完全扭转了。
无法触碰,甚至连靠近都做不到。以为她就近在身边,其实却遥不可及。遥远到无论你如何努力追赶,都无法与她并肩而行。甚至,连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都做不到。
“学会了如何去模仿凡人”。
细细思索,这是多么可怕的一句话啊。
简直好像用最温柔的话语最坚决地否定了所有人一般。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可偏偏有很多迹象,都能够证明妹妹她真的只是在模仿平凡女孩。
性格中一点一滴中流露出的那份温柔,好像让妹妹她总是在不经意忽略她自己,甚至想要为了他人而改变自己。那并非装模作样,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让自己成为凡人。
不论是海原光贵还是他的父亲,都不会想到他们其实已经接近了真实。
穹乃模仿着少女应有的端庄,模仿着少女应掌握的礼仪,模仿着少女通常的处事方式。模仿着这些理论上少女应该掌握,但其实大部分少女都无法完全做到的东西。
其实就结果而言,这反而让她变得更加不像凡人。
理所当然,毕竟那些只是理想化的方式。既然是理想化,也就意味着根本没有什么少女真的能够全部做到。如果是普通人,无论怎么去学都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但穹乃却仿佛拥有着无限的天赋,她真的在模仿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完全做到了这一切。
当模仿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不再是模仿,它们将完全成为真实的自己的一部分。
结果,就是反而让她完全成为了仿佛只能在幻想中出现的,最为理想化的少女。
当然,这部分海原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理解。但是,至少他知道了妹妹超越凡俗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一直生活在一起,却从了解到这一点的那一刻起,开始觉得难以相处。
并非自己想要如此,而是自己实在无法做到像以前那样。
“原来是这样。”
听着海原简单地叙述了自己的心情,沉默着的叽盐碧如叹息般轻轻地说。
“想笑的话就笑好了,反正我只是一个嫉妒自己妹妹的混蛋大哥而已。”
“说谎。”
停下脚步,却发现自己的学姐早有预料般静静地站在身后。拨动着垂在耳边的细发辫,眼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光,不要说任何人都看得出的谎言,尤其是对你从未欺骗过的人。”
“……”
“也许,‘为什么她连这样的事都能够做到’的念头会有吧。不过告诉我,光。诸如‘那样的女人就该多受点苦’这样的念头,你有过吗?”
“……”
这样的问题,根本就不用回答。
怎么可能会有啊?
“回答我,还是说你想要让我来说出你的真心话?”
直视着海原的视线,叽盐碧凛然的姿态一时间甚至与穹乃重合了。
“不要摆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学姐。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