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八章 不告而别(2 / 2)
安夫子呵呵一笑,“怎么,小子,老夫为你照看丫头五六年,莫非还要老夫照顾她一辈子不成?”
小顺子一愣。赶紧道歉道:“不是不是,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喜欢安静,这云雾县虽没京城省城繁荣,却是个风景秀丽、民风淳朴之处,何况您跟云舒如此投缘,何不留下来颐养天年了?”
安夫子手扶白须长叹一声:“唉,老夫何曾不想了!但如今北方局势不稳。相信不久后战事必起,老夫当初退出朝堂之日就曾发誓:后半生以行医救人为己任。眼看天下又要生灵涂炭,老夫怎能只贪图自身安逸,龟缩不出了?”
“可是,师傅,您年事已高,怎能忍受长途奔波之苦?何况那北方蛮夷之地。物质贫瘠、气候干燥、风沙刺人、当地百姓又野蛮不服教化,您……
师傅,您想行医救人,在南方也可以啊!如果云雾县待得无趣了,大可出去四处走走,徒儿为您安排一切可好?”
安夫子板脸瞪他一眼:“老夫年纪虽大。身体康健着了,要你安排什么?别把老夫当个废人似的!”
“这…,师傅,您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行了,我意已决,不必再劝!”安夫子不耐烦的挥挥手,往前几步去看『药』材。小顺子为难的在原地呆立片刻,还是摇头叹口气跟了上去。
过一会儿。安夫子手捻『药』材突然停下来道:“唉,可惜了,丫头若是个男娃就好啰!对了,顺儿,为师将要离去之事不要告诉丫头!”
“这是为何?”
“呵呵。那丫头,别看她平时没心没肺、嘻嘻哈哈。她要知道老夫想走,定会想方设法留下老夫。老夫可不想被她关上三五年!”
“可是……师傅,此去一行几千里,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您...你连离别都不告知一声,云舒定会伤心万分啊!”
安夫子摇头叹息一声没有回话,继续沿着『药』架查看,直到第二圈转完,安夫子道:“顺儿啊,你现在去趟衙门,把我这院子转到丫头名下吧!老夫能给她留下的也就这些了!”
“师傅……”小顺子还想再劝,安夫子摆手道:“去吧,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小顺子呆立片刻,轻轻叹口气,无声的对安夫子背影拱拱手,转身出了『药』房。
傍晚时分,李氏夫妻前来看云舒,他们到院门口时发现院门虚掩,并未关严。二人并不在意,因为以往来的时候也经常这样,于是水志诚率先推门进去,喊了几声安夫子,院子里却无人答应!
水志诚站在院中四下张望,见院中一切如常,李氏奇怪道:“他爹,夫子莫不是在休息?要不咱们先去看看云舒吧?”
水志诚想想也是,安夫子脾『性』古怪,要是在他想问题的时候打扰了他,定会被臭骂一顿还要被赶出干一堆莫名其妙的活儿,所以水志诚一向对其敬畏有加。
当夫妻二人进到云舒房间时见二『毛』和三『毛』躺在专供照顾病人者休息的小床上呼呼大睡,而云舒也闭着眼,只是眉头紧皱眼角还有泪痕。李氏心疼的掏出手帕给她擦擦,刚刚碰到她脸颊,云舒便猛然睁眼,倒是把李氏吓了一跳!
“娘,爹,你们来了!”云舒撑着床想自己坐起来。
“舒舒啊,醒了,要不再睡会儿?”李氏按住她不让她起身。
“不睡了,一直在睡了,娘,你们去过大锤家了吗?见到大锤了吗?”
李氏与水志诚对望一眼,二人犹豫片刻,李氏道:“舒舒啊,你好好养着,等伤好了娘带你去看大锤好不好?”
云舒失望的垂下眼,低声道:“大锤他们是不是…已经走了?”
李氏微微惊讶,片刻后微微松口气道:“丫头,别担心,大锤他爹说送他去个清静之地养伤,等好了就回来!哦,对了,大锤他爹还让我转封信给你了,来,这里!”
李氏赶紧把那厚厚的信封掏出来,云舒立刻伸手去抓,一不小心牵动伤处,她只是皱了皱眉,还是努力忍住痛想要抓到那封信。
李氏心疼的一边念叨一边把她扶起来坐好,然后小心的帮她拆开信封。首先抽出来的是两张厚厚的盖有大红官印的契纸,那自然就是铺子的地契房契。
其后是折起来的两张宣纸,云舒打开字迹较多那张,见上面字迹刚劲锋利。每个字都像一把宝剑般,看得人惊魂摄魄。这信…不用说就是陆大勇写的,因为先前看他写转让铺子的契纸时就已经惊讶过一次了。
陆大勇交代那铺子交给云舒打理,所有权归陆家,过几天自有官府之人来办过户之事。另外陆大勇称铺子云舒可以任意支配,但每年必须交给他一百两银子,如果一年内陆家无人来取,那么应交银子按百分之十的利率记账。直到陆家人来收铺子为止。
除此之外,其他事情陆大勇只字未提,单看这信,真正觉得这陆大勇生生就是个守财奴!若是以往,云舒肯定气得跳脚,但现在她对此丝毫不介意,只是将信扔到一旁。直接翻看第二张信纸。
李氏狐疑的拿起被扔开的信纸草草扫了一遍,立刻眉头紧皱,她看看云舒,拿起信纸将水志诚拉到一旁,二人小声嘀咕起来。
云舒慢慢打开第二张纸,见偌大的宣纸之上只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云舒愣愣的盯着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笔画不全、像蚯蚓爬过的字定是大锤所写:“云…舒…等…我…!”
云舒握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眼泪模糊了视线,一滴一滴的滴落到信纸上。一旁的李氏夫妻见状赶紧上前来安抚,李氏低头盯着那信纸看了半晌,居然完全认不出那几个字,可当她想要将之拿走时,云舒手上一收。将之紧紧护在怀里。
李氏愣了一下,掏出手帕给云舒擦拭眼泪:“舒舒啊,别哭了,大锤一定会好好的,大锤他爹现在当了将军。一定有办法治好他的,别哭啊!我可怜的孩子。你从小到大,何曾流过这么多眼泪?娘看着心里也难受啊……”李氏说着说着自己也跟着抽泣起来!
办完事回来的小顺子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轻叹一声,悄无声息的退出屋子。犹豫片刻,转向安夫子书房,打算将办好的房契地契交给他。
可当他站在安夫子门口连敲几次房门时,书房里却全无反应!他等了一会儿又敲上几下,还是没人!小顺子心下狐疑,转头四下张望一番,院子里一切如常,跟方才离去之时一模一样,不在书房莫非在『药』房?或者休息去了?
小顺子皱紧眉头先到方才去过的『药』房查看,见里面的『药』材架子一如往常,摆放得整整齐齐,但是仔细看,会发现很多簸箕里的『药』材都少了一半!
小顺子脑中灵光一闪,不会吧!他立刻从『药』房冲出来,直往安夫子卧室去。一如他所料,卧室里依然空空如也,不,应该只是少了主人,里面的东西却如往常般摆放整齐,而桌上那套白玉瓷壶盖上还微微冒着青烟儿!
小顺子立刻出了卧室,去杂物房和厨房还有哑娘的房间查看,果然连哑娘都不见了!
他回到院中,抬头望向天空黑压压的乌云,叹息一声,然后慢慢走向安夫子的书房,推门进去,里面明显收拾整理过,书籍整整齐齐的放回了案上文房四宝摆放整齐,右上方还有没有晾干的墨汁,正中两封书信。
小顺子上前,拿起书信看了看,果然,一封给他的,一封是给云舒的,下面还压着几张单子,是给云舒留的『药』方!
小顺子拆开给自己的那封信,草草浏览一遍,然后苦笑一声:“师傅,您就这样走了,让我怎么跟云舒交代?”
小顺子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突然窗前索索响动了一下,他微微眯起眼,沉声道:“进来吧!”他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顿时应声而入,跪在他面前。
“何事?”
“主子,京城传来八百里加急,请您速速回去!”黑衣人掏出一封书信递上。
小顺子皱眉接过,快速拆开,目光轻轻一扫,突然拍案而起。
黑衣人抬头拱手道:“主子!”
小顺子将纸一收,严肃道:“夜四,你去通知舅舅,让他准备几匹快马,我们要连夜进京!”
“是!”
“给夜三送信,让他想办法务必在大哥和姜叔进京前截住他们,等我赶到再说!”
夜四微微惊讶,一时没有回应,小顺子厉声道:“事关重大,快去!”
“是!”夜四领命离去。小顺子转头看向云舒房间,垂眉想了想,取出怀中刚办好的这院子的房契,将其压在安夫子信封之下。然后顺手拿起纸笔,快速写下几行字,折好后与那房契放在一起小心的放好,又用一旁的砚台压住才算放心。
他走出书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云舒房间。他站在窗前透过窗棂,见云舒正手握一张信纸,眼泪未干,呆呆的坐在床上。他心中一痛,低声说了句什么,一闪身便消失了踪影。
呆愣中的云舒似乎听见了小顺子的声音,她慢慢转头看向窗外,院子里一切如常,只是那黑压压的天空似乎更低了些,大雨…就快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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