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晚上再次相遇在办公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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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晚上再次相遇在办公室
彭长宜义无反顾的推开了她,丁一毫无准备,几乎是跌倒,彭长宜伸出臂膀,赶紧扶住了她,沙哑着嗓子说道:“对不起……”
丁一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楚楚的看着他,脸再次羞的通红。《书纯文字首发》
彭长宜扶着她的双肩,等她站稳后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为什么……”她终于红着脸问出这话。
彭长宜闭了一下眼睛,仿佛把所有的东西都收了回去,等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里的火焰已经熄灭了,目光变得平静而温柔,说道:“我不该……可能,可能……”他实在说不出“可能有人比我更需要你”这句话。
丁一感到了他有心里障碍,但是是什么障碍她说不清,也许,不想跟未婚的她扯上什么关系吧,这本来就是事实,尽管是这样,丁一也有些黯然神伤,她低着头,整了整衣服,什么都没说,就下楼了,小狗颠儿颠儿的跟在她的身后。
彭长宜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听到了前后两声关门声,他才无力的坐在了床上,从心灵到**,仿佛经历了一场特殊的洗礼,疲惫极了。
他刚刚坐下,又突然从床上蹦起,那床干净清新的有着淡紫色碎花的被子,立刻,就被他坐出了褶皱,他弯下腰,轻轻的拂平了上面的褶皱。被子散发出一阵淡淡的幽香,这种幽香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他把手轻轻的覆在被子上面,摸了摸,就赶紧收回手,又把自己的手印抚平。
望着这干净的有着和她一样清新的被子,还有一样的床单和枕头,他很想掀开看看里面,手停在半空没有落下,也许,这样雅致清爽干净的女孩子的床,他一个泥做的男人的确不忍心睡在这上面。
他很感激丁一能把自己的床让给他。想到这里,彭长宜再次把床铺好,又用手极其细致的抚平褶皱,起身就下了楼。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把钥匙放在了楼下的茶几上,带上房门。推出丁一父亲的自行车,又把院门碰上了锁。
他骑车来到了学校附近的旅店,存好自行车后,就走了进去。
丁一带着小狗走了出来,她没有骑上车,而是推着车慢慢的走着。她的心情很不平静,边走边回味着彭长宜拥抱她时的那两幕。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拒绝科长的拥抱,不但没有拒绝,反而还有些许的期待,她发现她很喜欢科长。其实那些日记里没有什么,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自己的日志,完全都是流水账,记录着一天都干了什么。但是每天的日记几乎都是围绕着科长写的,科长出现在她每天的日志中。又一次自己从头到尾看了一下,感觉不像是她在记日志,而是科长在记,心里就有些好笑。也可能他们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科长布置的吧,即便科长今天不在科室,她也会写上科长不在,似乎科长不在她就没什么可记的了。只有她自己清楚记这些流水账纯粹是一种记录,但是如果被外人特别是科长看到就不好了,有些事情是无法说清的。
丁一在上大一的时候,也有过一个男生拥抱过她,但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那个男生是她高中时就对她很有好感的人,后来同时考进京大,在一次送她回家的路上,那个男生壮着胆拥抱了丁一。那是丁一第一次被异性拥抱,那个怀抱还没有足够的宽厚和强壮,双臂也有些单薄,抱的有些胆怯和青涩。
曾经一度丁一把这个拥抱当做自己的初恋,她没有体会到初恋的心动,也没有体会到拥抱的醉人,后来,那个男孩就不再追求她了。而彭长宜的拥抱就不一样了。这是一种成熟男人的拥抱,宽阔的胸膛,有力的臂弯,她有一种沉醉般的感觉,一种想依赖在那里的感觉,想想心都跳。
彭长宜年轻稳重,待人和蔼亲切,这本身就对像丁一这样刚参加工作的女孩子有很大的杀伤力。前两天和卢雯雯一起看书画展的时候,雯雯说他们的领导就很严厉,不是训这个就是训那个,因为筹备五四青年节活动的事,冲他们都发了好几次脾气了,雯雯的领导叫方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雯雯说女人在女人手底下工作是很不得意的,因为女人最容易嫉妒的还是女人。
小雯雯很羡慕丁一,说丁一有个好领导,遇到一个好领导是小伙计一生的福气。细细一想,科长的确是个很好的人,也很有前途的人。雯雯就神秘的说,凡是和王部长关系近的人都很有前途。据雯雯说她的领导就是因为和王部长关系不错才由一个机要员慢慢的当上了团委书记,据说这次有可能去某个乡镇担任实职。
雯雯可能是受叔叔的熏陶,机关里的事知道的很多。而丁一除去他们科室几个人外,几乎没有和什么人接近过。她不知道科长走了还会来一个什么样的领导,所以自己一度很沮丧。才跟哥哥说科长在机关呆不长的话。
尽管眼下时令已经到了五一,但是北方的夜晚还是会有丝丝的凉意。丁一扣上了风衣的扣子,她想起科长说她今天很漂亮,不由的低头笑了一下,觉得脸上有些烫。
丁一回到家里,杜蕾仍然在她家。
她明白杜蕾的意思,表面是看乔姨,实则是在来看陆原哥哥的。她跟杜蕾很投缘,年轻漂亮不说,也很随和开朗,没有干部子女身上特有的那种优越感和骄傲感。
乔姨见丁一进了门就说:“小一,小蕾给你送礼物来了。”
丁一笑了,说道:“是给我的还是给陆原哥哥的?”
杜蕾脸红了,捶了一拳说道:“你这丫头,嘴这么厉害,小心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就不嫁。”丁一说道。
杜蕾也不甘示弱,说道:“呵呵,真的?那么彭科长这头怎么交代?啊——”
丁一的脸突然红了,她尴尬的说道:“啊呀,不是的——”
乔姨说道:“呵呵,小一,是我跟小蕾说的。”
丁一看了乔姨一眼,跺着脚说道:“哎呀,弄错了。他是我们科长,人家的女儿都四岁了!”
杜蕾吃惊的张大的嘴,看看乔姨又看看丁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乔姨也看着丁一,机械的点着头,说道:“是你爸弄错了,我说这个彭科长怎么这么老成呢?原来……”
杜蕾赶紧走到丁一面前,拉起她的手,说道:“正常,正常,被家人误会没关系的。”
丁一刚要说什么,就见爸爸出现在卧室的门口,拉着脸说道:“小一,进来。”
丁一冲她们吐了一下舌头,就走了进去。
原来爸爸已经醒了,他听到了她们在外面的对话。见丁一进来了,就让她坐下,看着丁一不说话。
丁一笑了,说道:“爸爸,怎么了?”
爸爸沉着脸说道:“他不是你对象?”
丁一笑了,说道:“我什么时候告诉您他是我对象了?人家孩子都四岁了。”
“那你让他上咱家来干嘛?”爸爸很生气的说道。
丁一收住笑,也严肃的说道:“丁老师,丁教授,您这话有点不和逻辑,难道我叫人来家里就是我对象吗?我们科里还有50岁的人哪?那要是他来阆诸办事,我顺便叫他到家里坐坐,就是……”
“狡辩。那你干嘛开始不跟我说明白,还让我去学校接他,好像他不好意思见咱家人似的。”爸爸阴沉着脸说道。
“没错,头回来时我跟他说让他住咱家,他没同意,但是我想你们学校附近旅馆都贵的出奇,他又是我的领导,尽下地主之宜有什么不应该吗?丁老师——”
爸爸沮丧的说道:“唉,我今天可是丢人了,校办那两个小青年,还以为我是来接未来女婿的呢?而且人家彭科长买水果的时候我也没拦着,好像他就应该买似的,太拿自己不当外人呢。”
“呵呵。”丁一不由的笑出声,说道:“那是您自己的错,谁让自作多情了?”
“唉——”
丁一从爸爸屋里走了出来,看着乔姨说道:“丁老师在做自我反省呢。蕾蕾,到我屋来。”说着,就和杜蕾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杜蕾坐在床上,从手里拿着的纸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说道:“给你的,不用谢。”说完,嘻嘻的看着她。
丁一接过来一看,是一个袖珍录放机,她高兴的说道:“小录音机!是给我的还是给哥哥的?”
杜蕾娇嗔的说道:“死丫头,当着你的面拿出来就是给你的呀。”
“呵呵,让你破费了。”
“也不是,是爸爸给我的,我前几天新买了一个,就送你了。”杜蕾说道。
丁一鼓捣着小录音机说道:“谢谢了,正好我那个该淘汰了。”说着,把录音机放在床头柜上,跟杜蕾说:“你没和哥哥约好吗?他一大早就回部队了。”
杜蕾脸有些红,她说道:“我们没有联系,我今天是过来看乔姨,另外觉得你可能也回来。”
“呵呵,恐怕我的吸引力不大吧?”
杜蕾捶了她一下。
丁一一本正经的说道:“部队不比咱们地方,你以后要勤给哥哥打电话。”
“行了,官好你自己的事吧,领回一个人居然还是人家的丈夫?”
丁一听了,脸立刻红了,狠狠瞪了杜蕾一眼,说道:“小心将来我当个恶小姑。”
杜蕾笑了,说道:“呵呵,指不定将来你给谁当呢?”
丁一说道:“就给你当,不给别人当。”
“呵呵,你说了不算!”杜蕾点了一下她的脑门。
“我说了是不算,但是我可以强烈呼吁你们。”丁一歪着脑袋看着她。
“唉,看缘分吧。”杜蕾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丁一感到她的情绪不高,就说道:“哥哥昨晚没和你联系吗?。”
杜蕾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回来。”
“哥哥没打算回来,他只是担心我弄着小狗上不了公交车,是特地请假送我们的,一大早就走了,所以他没和你联系。”丁一说道。
杜蕾说道:“丁一,你别说了。对了,你和你们科长真的没关系?”
“怎么可能会和我有关系呢——”她后面的语调明显的弱了下来。
“你们科长人很英俊,看着也忠厚,应该是很有根的那种男人,你可别误入歧途啊?”杜蕾说道。
“怎么会呢?这话不许跟哥哥说,再说了我只是尽尽地主之谊,你们干嘛那么敏感啊?”说这话时,丁一有些心虚。
“呵呵,大家是担心你,你想你凭空领回一个大男人,家里人不多想才怪呢?”
丁一想了想,点点头。
送走杜蕾,丁一躺在床上睡不着,还在想科长两次抱住她时的情形,不由的心就跳了起来。难道,自己真的爱上他了?
不行,她必须要纯洁自己的思想,不能胡思乱想,她蒙上被子,强迫自己进入梦乡,可还是睡不着。她不知道此时科长是在看书还是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丁一带着小狗又来到了城西的老房子,她原本想今天下午回亢州,但是想到科长在她家,她就决定明天早起做早班车回去也来得及。科长还有一天的课,他会在明天晚上回去。
等丁一用另一套钥匙打开院门和房门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她给科长留下的那两把钥匙。
她拿起这两把钥匙,跑到了楼上,果然,楼上的床纹丝不乱,而且没有人睡过的任何痕迹。她明白了,肯定是昨晚她走后,科长随后也走了。她坐在床上,忽然感到很委屈,也很羞愧,眼泪几乎要流了出来……
等丁一从老房子回到爸爸家的时候,爸爸见她不高兴,就说道:“小一,怎么了?”
丁一说道:“没什么?”
丁一回到自己屋里,换上了家居服。爸爸说道:“你们那个科长来家里吃饭吗?”
“不知道。”她想了想说道:“爸爸,您去学校找他的时候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怎么了?”
“他昨晚没有住在咱家。”
“走了?”
“去哪儿住了?”
“学校附近的旅馆吧。”
爸爸点了点头,说道:“倒是领导,比你考虑的周全。”
“我怎么了?”
“你没怎么,你只想着自己尽地主之宜了,没考虑他的感受。”
“爸爸,您仔细说说。”丁一搂着爸爸的胳膊,让爸爸坐在沙发上,讨好似的冲着爸爸嬉笑。
“别向我谄笑,这会不叫丁老师了?”爸爸语气和蔼的说道,完全不像昨晚那样。
“嘿嘿。”丁一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
爸爸充满慈爱的看着她,说道:“你看,你是出于好心才让你们科长来家里住,而且怕他不来还让我去接他,我以为是你相中他了,故意让我独自去考察一番,还很不拿自己当外人,一口一个小彭,人家出于礼貌,跟我回家了,还买了水果,饭吃了,满足了你的地主之心了。他可能也感到了我和你乔姨会错意了,但是又不便解释什么,你说人家还怎么在你家住?再有,他也可能的确想利用外出的机会多看看书,因为自学是很苦很累的事。”
“那他干嘛还跟我回那边,然后还悄悄的走了。”
“这个,我也说不清,可能他认为采取偷偷溜走的办法是省得跟你费口舌吧。”爸爸说道。
丁一不说话了,陷入了沉思中。
爸爸知道她做事待人比较真诚,就说道:“你也不用多想了,只要心意尽到了就行了。”
“嗯。”丁一点点头。
“昨晚你哥哥回来说你好像不太喜欢那个地方,是吗?”
“哦,没有,停喜欢的。那里人不错,尤其是科长待我很好。”丁一心想哥哥还是跟爸爸说了。
“你如果真不想在那个地方呆了,就告诉我,我豁出这张老脸……”
丁一打断了爸爸的话,说道:“爸,不用,我也想一人锻炼锻炼,再有,也没有什么要离开的理由,时间太短。《书纯文字首发》好女子志在四方,以后再说吧。”
“小一,你妈妈走后,我的确用在你身上的心思少了,还请你理解。”
“爸爸,您别说了。”丁一靠在了爸爸肩上,心里一阵难过。
第二天一早,丁一就回亢州了,她没有带走小狗,她说陆原哥哥再回来的时候再把一一给她送去。她反复跟乔姨说了小狗的习性,乔姨拍着小狗对丁一说道:“比养个小人还麻烦。陆原也是,你说你在单位,怎么养它啊?”
上班第一天,郝东升就接了一个电话,让丁一到市委信息科去一趟。
丁一眨着眼睛重复了一遍:“信息科?”
“对,去找寇科长。”
“寇科长?”
“寇京海,丁一,你不会不知道寇大人是谁吧?”
丁一不好意思的说道:“小郝,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组织部的人我刚刚认全,其他科室的人几乎没什么接触。”
老钱说:“嗯,小丁可能不知,她接触不到他。”
“哦,那我得给你进行临阵培训了。这个寇京海也是大兵转业,我刚毕业就是分到信息科的,最后让他给我骂出来了,说话特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人送雅号寇大人。什么天王老子了,老虎**了他都敢摸摸,跟他说话一定要小心。”
“啊?”丁一惊愕的张大了嘴。
“哈哈。”老钱大笑起来,说道:“我不这么看,这个寇大人心直口快,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尽管说话不给你留面子,但是人不错。丁一不用担心,他跟咱科长是老乡,如果欺负了你回头让科长收拾他。”
“还别说,一物降一物。你说咱科长平时在场合上不多言多语跟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就是不给这个姓寇的留面子,经常淡淡的一句话就把他的嚣张气焰扑灭,说夸张一点,就跟拔气门那么见效。”
“不管怎么说,小丁也要做好心理准备,那毕竟是个说损话不犯算计的主儿,如果是跟你说稿子的是,你只管听,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别反驳他,不然给你两句你受不了。”
“老钱,他这么厉害哪?”丁一说道。
“厉害去了!”郝东升又说道:“我给你举个例子吧。高市长刚刚当上市长,原来乡里的都来给她夸官,正好在饭店遇上了寇京海等人。寇京海就过去敬酒,你知道他第一句话说的什么吗?他说,来,我敬未来的女狗官……”
“啊?天哪!”丁一吃惊的张大了嘴。
“这不新鲜,高市长是副市长。你们知道他怎么说周林吗?”
丁一摇摇头。
钱守旺接着说道:“记得周林市长头来亢州的时候,全区组织的信息工作交流会在三源召开,就因为周林只顾陪着地区的领导,过来给他们敬酒晚了,他就说你一个贫困县的小县长有什么牛的,把我等凉了半天都不过来敬酒。当时把周林说懵了,有心发作又顾着面子,毕竟来的都是客人。后来周林调到亢州当市长,据说这下他可慌了,好长时间都不踏实,几次想跟周林套近乎,但是周林根本不给他机会。”
“还有,他见到报社和电视台的女记者,从来都是张名妓李名妓的这样叫。上次我亲耳听到他跟畜牧局的局长叫……”
“叫什么?”丁一问道。
老钱说道:“嗨,畜牧局当官的,他能有什么好称呼。”
郝东升鼓了鼓腮帮子,看了看丁一,最后说道:“**志不宜,算了,不说了,总之,老钱说的对,你要有心理准备,即便他说几句不在行的话也别生气,反正他就是那么一个人,人不坏。另外有些话他也不是一张嘴就出来的,他说高铁燕是狗官,我因为他们有交情,他跟高铁燕的丈夫曾经是战友,他也看对象。别看他嘴上似乎是没有把门的,但是这个人非常讲政治,心里明白着呢。”
“对。”老钱问道。
“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科长,让科长收拾他。要不你就等科长回来,让科长跟你去。”郝东升说道。
丁一想了想说道:“我还是去吧。”
老钱说道:“没事,见了他客气点,虚心点,他不会对一个女孩子说脏话的。”
丁一拿着钢笔和笔记本,就敲开了信息科的门。
她被让进去后,才发现这个信息科办公室比他们科室大多了,得有五六人,其中一个人问她找谁,她说找寇科长,那个人就往里间屋努努嘴,丁一就在敞着的门上敲了两声,也没听见回音,她就走了进去。只见里间屋里只有一个人两张办公桌,靠里面的桌子上一颗脑袋正低着头写着什么。
丁一想去老钱他们的告诫,极力表现的真诚又恭敬,她柔声细气的说道:“是寇科长吧?”
“嗯——”那个人从鼻腔里发出这个音,依然不抬头,还在低头写着什么。
“我是组织部的丁一,是您找我吗?”丁一的心都提了起来。
那个人这才慢慢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后又耷拉下眼皮,伸出一跟手指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丁一坐下来。
丁一心想还不错,寇大人居然还赐坐。但是她没有动,而是依然这么保持着恭恭敬敬的站立姿势。
寇京海没听见动静,抬起头,见丁一还站在那里,就开口说道:“你……”说出这一个字就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估计他是看见丁一是个漂亮文静而又很懂礼貌的女孩子,实在说不出什么脏话和狠话的缘故吧。他把笔扔到桌上,说道:“坐下说。”
丁一这才坐下,但是依然保持着谦恭的笑容。她心想人不打笑脸,我就始终这样谦卑着,你难道忍心跟我发彪?
也可能寇京海看出了丁一的做作,他有些好笑的低下头,拿起刚才正在修改的稿子,说道:“这文章是谁让你这么写的?”
丁一这才发现,他正在写字的正是自己的稿子,她的小脑袋飞快的转着,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我们科长。”
这话果然管用,就听寇京海小声嘟囔了一句“靠”。
丁一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仍然用充满谦恭的眼神看着他。
寇京海用手捂着嘴,不由的笑了一下,说道:“就知道是你们破科长的水平。我说一个刚来没几天的学生就会写官样文章了,真是那样的话你还真的不可救药了。”
“还请寇老师您多指教。”丁一用充满虔诚的目光看着寇京海。
寇京海见丁一如此夸张和做作,不由的笑出声,他说:“头来前有谁跟你说我什么了吗?”
“没有。”丁一摇着头说道。
“你认识我吗?”寇京海问道。
“不认识,但是您的大名却如雷贯耳。”丁一说道。
“贯到你耳朵里的肯定没好话。”寇京海说道。
“全是好话。说您是亢州市委第一支笔,乐于助人,乐于帮助同志尤其是乐于帮助第一次写稿的同志……”她还想说什么,被寇京海拦住了。
“是小彭教你这么说的?”寇京海眯着眼问她。
丁一发现寇京海长着两只不大的小眼睛,目光锐利冷傲。她不由的后背发凉,赶紧笑着说道:“我们科长不知道我来了,他学习还没有回来。”
“哦,那我明白是谁在背后骂我了。”寇京海说。
丁一急忙说道:“没有,真的没有。”
寇京海笑了,说道:“骂我是正常的,不骂就不正常了。这是人们对你另类的尊重,我喜欢这样的尊重。”
丁一不敢说话,她记得老钱和小郝的嘱咐。
寇京海拿起桌上的稿子说道:“你把这篇稿子拿回去誊好,再送来,今天上午就送审。”
丁一接过来一看,上面已经改的面目全非,她不由的心中一喜,赶紧站起说道:“谢谢寇科长,谢谢寇老师。”
“妈呀,真肉麻,别跟着他们在背后骂我就行了。快去吧。”
丁一笑了,说道:“谢谢您。”这次的语气里有了明显的真诚。
“以后在写稿子的时候客观一些,什么政策都不是万能的,你只写干了什么就行了,别总结也别上纲上线,咱们的对象都是科级干部,他们整天说的话就是官话、套话和假话,你写稿子就不要跟着凑这热闹了,年纪轻轻的现在就学写八股文早了点。”说完,又低头拿起别的稿子看。
丁一连声说道:“好的,好的,多谢您的指教。”
“我天,我哪敢指教组织部的领导啊,你们写了稿子我就得想办法发,谁惹得起你们啊,尤其是彭长宜。你这几篇稿子我要是再不发,估计他就得把我吃了,连骨头都不剩。这么多年,他还从来都没跟我急过,妈呀,为了你这几篇破稿子,你瞧他那样儿。送审的时候我也得拿出个流氓样,不然……组织部的稿子……”他往下不说了,用手敲着桌子。
丁一抿着嘴笑了。
第二天早上,她没有老早的下楼,因为她知道彭长宜每天都会很早到单位,她不想在这段时间看见他。没有了小狗,她早晨的时间很宽裕,便又开始练字,但是不知为什么,她没有了以往专注和从容,心里就像长着草一样,无法安心写字。
好不容易捱到了快上班的时间了,还差五分钟,她才下,。尽量放慢脚步,快到办公室时,看到郝东升和其他科室的人走了过来。
郝东升老远就说道:“丁一,你刚下楼?”
丁一“嗯”了一声,就随郝东升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彭长宜已经到了。
郝东升说道:“科长,回来了。”
“回来了。”彭长宜答道。
她没有看彭长宜,而是低头弯腰就去拎暖水瓶想去打水。这时就听彭长宜说道:“打水了。”
她愣了一下,直起腰,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地已经擦过,每个人的桌子也经过了收拾。实在没的干了,她就拿起水杯,准备浇花。刚要往花盆里倒水,就发现花盆也是湿润的,显然刚刚浇过。她看了一眼彭长宜,彭长宜正含笑的看着自己。
丁一没有笑,而是放下水杯,坐在桌上看报纸。侯中来进来了,手里拿着几份文件,进门就说:“彭科长,看看,咱们组织部的信息终于上了快报和通讯了。”
彭长宜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他高兴的说道:“这是小丁的功劳。”
侯中来说道:“是啊,小丁,好好发挥发挥,多给咱们写点,这个通讯很有分量。”侯中来说道。
“这个也发了?我还以为发不了呢?”丁一有些惊奇的说道。
“我去拿给部长,就这一份,先让你们看看。”说着,就走了出去。
丁一看着彭长宜说道:“就这一份?”
彭长宜见丁一终于搭理自己了,就说道:“嗯,只有一份,各乡镇和各局委办也都是一份。”他说着,拿起了电话,说道:“找寇科长。老兄啊,我是长宜。”
“有什么指示?我跟你说,你交办的我可是办了,你以后少给我布置任务,我这是耍流氓的结果,以后组织部的信息估计还是外甥打灯笼——一切照旧。”
“呵呵,行了,你这是破冰之举,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兴许就会改变两个科室间的格局,老兄,你是功臣。”
“你少来这套,发了这几篇破稿子,我估计我在他手底下更没有出头之日了,好像我是卖国求荣似的,都是你给我找的麻烦,为了增强什么人的工作积极性,啧啧啧,你说你现在也这么恶心了,见了女人走不动……”
彭长宜知道他下面说不了好听的话了,就赶紧打断他说:“那不叫卖国求荣,那就弃暗投明,行了,你把这期的快报和通讯给我留一份。”
“快报和通讯早就给你留好了,知道你就得有这一腿,我让人给你送去。”寇京海说道。
彭长宜放下电话,笑着对丁一说:“我多要了一份。”
郝东升说道:“我说什么着丁一,老寇那人就得咱们科长对付他,换了别人,八句话等着呢。我在信息科的时候,也是一位乡镇报道员想多要一份信息,他觉得总是给我们送稿件,多要一份应该不是问题,结果你猜那个家伙怎么说,你跟我提这个要求还不够资格。愣是把人家给轰出去了。”
彭长宜笑了,偷偷看了丁一一眼,没有说话。
不知为什么,丁一的心里暖融融的。昨天从信息科出来的时候,她就感到了暖意。如果不是科长从中斡旋,估计丁一的稿子也不会登出来。她知道这是科长特别关照的结果。
一会,信息科一位小伙子拿着一份《政府快报》和《亢州通讯》走了进来,说是科长让他送过来的。
彭长宜接了过来,递给了丁一。
丁一看了彭长宜一眼,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笑,低头看着两份红字头的内部刊物。
从阆诸市回来后,彭长宜总想找机会跟丁一进一步解释自己没在她家住的原因,但是显然丁一不想跟他说任何工作以外的话。早晨丁一总在磨蹭到快八点才下来上班,多一分钟都不会提前来。
彭长宜知道她是在回避自己,也就不在意她的态度了。其实回避的岂止丁一一人,彭长宜也在内心回避着自己,回避着自己的某种冲动和**。
从阆诸回来后,丁一的倩影的确时常出现在彭长宜的脑海中,在这段忙碌的时间里,在办公室、会场、酒桌或者在家中,常常会有那么一些时候,好像是什么幽灵一样的东西深藏在他心里的,总会在不经意间会突然复活一样,扼住他的心灵,尽管他很快就能重新恢复镇定,脸上的表情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已经像被蔓延的野火烧过一样,心悸不已,疼痛不已。他必须克制自己,因为他知道,对丁一,尽管心慕之,而实难行之!
这天早上,彭长宜收拾完部长办公室后,刚回到科室,就听见电话响,是部长,叫他过去一趟。
王部长把一份干部考察名单交给了彭长宜,说道:“把这几个人去年底的考核记录调出来,另外在着手进行对这几个人的半年工作考察。你们科室人手不够的话找中来协调。”
彭长宜粗略的看了一眼,都是乡镇办事处和各科局的党政一把手。
部长又说道:“抽时间让黄金和姚斌来一趟。”
“嗯,具体什么时间?”彭长宜小心的问道。
“今天吧。”
“好的。”
彭长宜说着就要往出走,部长叫住了他,说道:“长宜,在组织部也呆了这么长时间了,个人有没有其他想法?”
彭长宜的心一动,赶紧说道:“要说真话吗?”
“混话,跟我不说真的跟谁说真的?”王家栋说道。
“没想法,在您手底下干事心里踏实,所以也就没什么想法。”如果开始说出没想法这三个字有些违心的话,那么说完后彭长宜就充满了真诚。
王家栋点点头,说道:“好,你去安排吧。”
彭长宜回到办公室,他趁大家还都没到的时机,赶紧打电话通知姚斌和黄金。首先给姚斌打了电话,姚斌办公室没人接,估计还没上班。他就呼了姚斌。接着又给黄金办公室打电话,黄金差不多大部分时间住在乡里,他很快接了电话。
听出彭长宜的声音后,黄金说道:“长宜,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就来了。咱们哥们心有灵犀啊。”
彭长宜说道:“老兄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有段时间不见了,我想今天回去一趟,不知你有时间没有,咱哥俩聊聊。”
彭长宜知道黄金肯定想打听什么,这些干部们嗅觉特别灵敏,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搞关系,打探情报,彭长宜就跟他说道:“那您今天就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