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一章 弥散人间光与雾(五)(1 / 2)
文宣方面的会议在雨幕之中开了一个上午前一半的时间是雍锦年、陈晓霞、师师等几名主要负责人的发言后一半的时间是宁毅在说。
会议的分量其实非常重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先前其实就一直有传言与端倪这次会议当中的方向更为明确了下头的与会者不停地埋头笔记。
长久以来华夏军的轮廓一直由几个巨大的体系组成。
这些体系形成的因果若往前追溯要一直推回到弑君之初。
宁毅弑君造反后以青木寨的练兵、武瑞营的策反糅合成华夏军最初的框架军政体系在小苍河初步成型。而在这个体系之外与之进行辅助、配合的在当年又有几套早已成立的系统:
一是宁毅籍着密侦司、右相府的力量逐渐催熟的商业体系“竹记”。这个体系从造反之初就已经包括了谍报、宣传、外交、文娱等各方面的力量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一些酒楼茶肆大篷车的结合但内里的运作规则在当年的赈灾事件之中就已经打磨成熟。
二是一直由苏檀儿管理以布行为基础做起来的苏氏——虽然一开始的苏家不过在江宁有个小位置但宁毅进京之后这个系统有过一次的发展宁毅有关实业的各种安排最初是放在苏氏的框架里进行的。这中间包括与王家合作的造纸包括望远镜、热气球的制造也包括了突火枪、火炮改良等一系列的军工雏形。
第三个体系则是一直留守苗疆的霸刀体系虽说两者相互交流相互学习华夏军在小苍河大战后的南下一开始也是霸刀这支军队为其在凉山打的前站但这支军队一直都没有进行过相对彻底的华夏军军制改革它一直保留在西瓜、陈凡等人的手上倒也不是不愿意该而是真的腾不出手来对它做出一轮更长远的现代化革新。
在这三个体系当中华夏军的谍报、宣传、外交、文娱、军工等体系虽说也都有个基本框架但其中的体系往往是跟竹记、苏氏大量重叠的。
过去十余年华夏军一直处于相对紧张的环境当中小苍河转移后宁毅又在军中做了一场“去宁毅化”的抗风险演习在这些过程里将整个体系彻底糅合一遍的余裕一直没有。当然由于过去华夏军辖下军民一直没过百万竹记、苏氏与华夏军直属体系间的配合与运作也始终良好。
但待到吞下成都平原、击溃女真西路军后治下人数陡然膨胀未来还可能要迎接更大的挑战将这些东西全都揉入名为“华夏”的高度统一的体系里就成为了必须要做的事情。
大战过后迫在眉睫的工作是善后在善后的过程里内部将要进行大调整的端倪就已经在传出风声。当然眼下华夏军的地盘陡然扩大各种位置都缺人就算进行大调整对于原本就在华夏军中做习惯了的人们来说都只会是论功行赏大伙儿对此也只是精神振奋倒极少有人害怕或是恐惧的。
“……对于未来未来它暂时很光明我们的地方扩大了要管理和服务的人多了你们将来都有可能被派到重要的位子上去……但你们别忘了十年时间我们才仅仅打败了女真人一次——只是区区的第一次。孟子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接下来我们的工作是一边应对外面的敌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边总结我们之前的经验那些吃苦的、讲纪律的、优秀的经验要做得更好。我会狠狠地打击这些安乐。”
雨幕之中宁毅发言到最后严肃地黑着他的脸目光极不友善。虽然有的人已经听说过是几日以来的常态但到了现场还是让人有些心惊胆战的。
“……不要犯规不要膨胀不要耽于逸乐。我们之前说随时随地都要这样但今天关起门来我得提醒你们接下来我的心会格外硬你们这些当着头头、有可能当头头的一旦行差踏错我加码处理你们!这可能不太讲道理但你们平时最会跟人讲道理你们应该都知道大胜之后的这口气最关键。新组建的纪检会死盯你们我这边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处理几个人……我希望任何一位同志都不要撞上来……”
这场会议开完已经接近午餐时间由于外头大雨饭堂就安排在隔壁的院子。宁毅保持着黑脸并没有参与饭局而是召来雍锦年、师师等人一旁的房间里开了个午餐会也是在讨论随之而来的调整工作这一次倒是有了点笑脸:“我不出去跟他们吃饭了吓一吓他们。”
午餐会完后宁毅离开这边过得一阵才有人来叫李师师。她从明德堂这边往侧门走潇潇的雨幕之中是一排长房前方有小树林、空地空地上一抹亭台正对着雨幕之中犹如汪洋的摩诃池树林遮去了窥探的视野湖面上两艘小船载浮载沉估计是保卫的人员。她沿着屋檐前行旁边这排长房当中陈列着的是各种书籍、古玩等物。最中间的一个房间收拾成了办公的书房房间里亮了灯宁毅正在伏案批文。
师师进去坐在侧面待客的椅子上茶几上已经斟了茶水、放了一盘饼干。师师坐着环顾四周房间后方也是几个书架架子上的书看来名贵。华夏军入成都后虽然不曾扰民但由于各种原因还是接收了不少这样的地方。
坐了一会儿之后在那边批好一份公文的宁毅才开口:“明德堂适合开会所以我叫人把这边暂时收出来了有些会适合的就在这边开我也不必两头跑。”他望向师师笑道“茶是给你倒的不用客气。”
师师扭头看看四周笑道:“周围都没人了。”
“去望远桥之前才说过的那些……”宁毅笑着顿了顿“……不太敢留人。”
师师并拢双腿将双手按在了腿上静静地望着宁毅没有说话宁毅也看了她片刻放下手中的笔。
“师师姑娘……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我们自小就认识。”
“那个不算的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宁毅抬头回忆“不过从后来江宁重逢算起也快二十年了……”
“景翰九年春天。”师师道“到今年十九年了。”
“是啊十九年了发生了很多事情……”宁毅道“去望远桥之前的那次谈话我后来仔仔细细地想了主要是去汉中的路上胜利了不知不觉想了很多……十多年前在汴梁时候的各种事情你帮忙赈灾也帮忙过很多事情师师你……许多事情都很认真让人忍不住会……心生倾慕……”
“立恒有过吗?”
“我啊……”宁毅笑起来话语斟酌“……有些时候当然也有过。”
师师看着他目光清澈:“男人……好色慕艾之时或者虚荣心起想将我收入房中之时?”
宁毅失笑也看她:“这样的当然也是有的。”
师师双手交叠没有说话宁毅收敛了笑容:“后来我杀了周喆将你掳走小苍河的时候又总是吵来吵去你辗转去大理。二十年光阴时移势易我们现在都在一个很复杂的位子上了师师……我们之间确实有好感在但是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像故事里那么处理了……”
他认真地斟酌着说出这段话来情绪和气氛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压抑。作为都有了一定年纪且身居高位的两人而言感情的事情已经不会像一般人那样单纯宁毅考虑的自然有许多即便对师师而言望远桥之前可以鼓起勇气说出那番话来真到现实面前也是有无数需要顾虑的东西的。
她听着宁毅的说话眼眶微微有些红低下了头、闭上眼睛、弓起身子像是颇为难受地沉默着。房间里安静了许久宁毅交握双手有些内疚地要开口打算说点插科打诨的话让事情过去却听得师师笑了出来。
“……真是不会说话……这种时候人都没有了孤男寡女的……你直接做点什么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