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父子反目(2 / 2)
朱标方才一时激愤下出言讥刺父亲,心中甚是懊悔,被朱元璋怒不可遏之态一惊下,不知不觉间已是浑身冷汗,待得被薛京搀扶上轿后便即昏睡过去,直到回到东宫被手忙脚乱的白徵等人抬进卧房,这才悠悠醒转,伸手抓住白徵衣袖轻声说道:“今夜我去见父皇之事,万万不可说与允炆知晓。”
白徵眼见太子殿下眼中那股不可违拗的神色,只得俯首从命,手忙脚乱的前去召唤御医前来诊治。
斜雨飞扬,紫禁城再一次笼罩在夜色之中。
朱元璋听得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响来到书房之外,正自皱起眉头,却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步入书房,来到面前,正是薛京。
薛京战战兢兢的言道:“启奏皇上,方才,方才白徵那奴才前来,前来报信,说是太子殿下他……”回想方才白徵的言语情状,禁不住胆战心惊,手足乱颤,一时之间竟是说不清楚。
朱元璋眼见薛京手足无措之态,本待发作,此时听得薛京言及儿子朱标,不禁霍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朝外走去。
薛京眼见皇帝陛下疾步出外,连忙爬起身来,追出殿外吩咐已然惊得目瞪口呆的一众宦官宫女舀着黄罗伞,朝已然步入风雨之中的朱元璋追去。
于此同时,东宫之中,朱标躺在床上,只觉浑身的力气渐渐消散,四肢百骸竟似没有了丝毫知觉,回想起数日来自己和父亲争执之事,头脑却是清晰无比,心中已然明了自己已然是油尽灯枯,到了回光返照之际。
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泪雨滂沱的伏到在床前,正是朱标的儿子朱允炆。
回想这数日来父亲和自己所说的言语,朱标心下也是左右为难,不知在此生离死别之际应该告诉儿子他日是该当做一个仁慈宽厚的皇帝,还是该当如他的爷爷教导自己一般,做一个无情帝王。手抚朱允炆的发髻,耳边传来儿子的哀哀哭泣,胸臆之中父子亲情冲激来去,竟是欲语还休,不知从何说起。
朱允炆眼见一侧伏到于地的太医叹息之余微微摇头,心知父亲已然支撑不久,面露坚毅之色的对父亲言道:“允熥诸弟年幼,孩儿身为兄长,自当善加照拂。”
原来朱标本有五个儿子,长子朱雄英九岁时夭折,二子朱允炆目下在兄弟之中已然居长。此时听得朱允炆在此生离死别之际,并无一言一词提及皇位,说的却是兄弟之情,弥留之际的朱标不禁大是欣慰,他身为储君在父亲和江山社稷的重压之下早已不堪重负,身心疲惫,只觉眼前渐渐黑暗,心中却甚是喜慰,脑海之中转过的最后念头却是,自己的儿子毕竟看重亲情,还胜过了皇位。
洪武皇帝朱元璋疾步来到东宫,跨进朱标房间的那一刻,耳边却传来一片夹杂着孙子朱允炆哭喊的啼哭,身形不禁一晃,勉力迈步向前,来到朱标床前,眼望已然永远阖上双目,离开人世的儿子,饶是气度沉稳也不禁心中巨震,伸出颤抖的右手来到朱标鼻端,内心之中竟是头一次抱起了侥幸之心,希望儿子并未气绝身亡,尚有一线生机。
触手之际,只觉得朱标气息全无。朱元璋眼见自己苦心孤诣,一心栽培下作为他日大明王朝未来皇帝的长子朱标已然撒手人寰,和自己天人相隔,眼前不禁一黑,身形连晃数下后竟是险些摔倒,幸得朱允炆连忙站起身来扶持之下,这才勉力稳住身形。此时此刻的他头脑之中竟是一片空白,对身侧太子妃,朱允炆兄弟一干人的嘶声嚎哭全无所觉,木然转过身来朝外走去。
跪伏于地的御书房总管薛京小心翼翼的想要上前搀扶。
悲痛,愤怒,后悔诸般情绪纷乱袭来,朱元璋怒喝一声后将薛京重重推开,独自走进了风雨之中,茫然朝前行去。
一众宫女宦官眼见皇帝陛下当此大变之下神态颇有些失常,个个骇得面无人色,匍匐于地,大气也不敢透一声。
雨点随风而来,撞击在朱元璋满是皱纹的面容之上,混合着泪水泊泊而下。
东宫之外,薛京跪伏于地,遥望孑然一身,在风雨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全然不似平日里气度沉稳的九五之尊,反倒多了些许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苍老佝偻之态,不禁长长叹息一声,暗自忖道:陛下毕竟春秋日盛,已然老了。
第二日清晨时分,宁王府后花园之中,练剑已毕的朱权正自还剑入鞘,寻思着今日便向朱元璋,朱标辞行,明日启程回返大宁,耳中听得背后一阵急骤的脚步之声,霍然转过身来之际,却见马三保面露惊惶之色的匆匆赶来,不禁愕然。
马三保伸衣袖擦拭额角汗珠,低声说道:“宫中来人传旨,说是太子殿下仙去。”原来适才御书房总管薛京亲来宣读旨意,念及昔日宁王朱权对自己甚是和善,便即先行对马三保透露一二。
朱权陡然闻得朱标英年早逝,不禁一呆,脑海中蓦然回想起昔日便是在这个院落之中,这个身在皇家,却是心胸宽厚,顾念亲情,最不像一国储君的太子前来王府探望自己,三尺长剑不知不觉间脱手落下,随着马三保朝前厅走去。
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朱标逝世,在文武百官之间自然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好在一切规制礼仪自有礼部尚书,侍郎等人操持,倒还井井有条。只是洪武皇帝陛下已然十数日不曾临朝,便是宁王以及六部尚书前往探病,也尽被锦衣卫挡于宫门之外,难免使得百官惊疑不定,众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