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有去无回(2 / 2)
在军营中漫步而行的盛庸眼见连绵的军营中无数士卒将校一片忙碌,回想朱棣所领十余万燕军一路南下,此时已然将自己远远抛在了身后,心中却是丝毫不见慌乱。因为他深知朱棣大军乃是骑兵步卒混杂,行军速度远远不能和平安麾下骑兵相提并论,此次燕军看似一路疾行,颇有狗急跳墙之意,实则已然是陷入孤军深入的险境,绝对无法再依靠北方之地供应粮草为继,自己只须集齐数路大军一路追击而下,反贼朱棣,朱权再想如他日一般大败后逃回北方,势比登天还难。
仰望颇有些昏暗的苍穹,盛庸心中突然感到此战或许便是朝廷平定叛逆,扫清环宇的最后一战。
十数日内,南下的燕军一路势如破竹,连续攻克东阿、汶上、邹县、沛县四个小城,尽取其粮草后一路马不停蹄,直奔徐州。
燕军尚在数十里之外时,徐州守将得报叛军大举來犯,大惊失色下一面令快马回转应天向朝廷告急,一面整肃城中数万守军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抗击燕军攻城。
燕军十余万众來到徐州城下后,朱棣眼见守军严守城池,并不出战,当即下令朱能率一万兵马沿运河搜寻朝廷运粮北上的船只,夺取本來沿运河北上送给朝廷大军的粮草,一面吩咐众军扎下连营,优哉游哉的和朱权策马往地势高处观看周遭地势。
朱权高踞马上,右手遥指南北大运河畔那座坚城,轻笑道:“此地东襟黄海,西连中原,南屏江淮,北扼齐鲁,不但是五省通衢,亦且有运河之便,难怪如此重兵严守。”南北大运河可谓华夏历朝历代南水北调,南粮北运的大动脉,朱权眼见徐州所处之地,占尽地利水运优势,更深深体会到了这个华夏九州之一的重要战略价值。
朱棣端坐汗血宝马之上,叹道:“刘邦故里,项羽故都,九朝帝王徐州籍,无怪乎兵家必争之地。”
黄昏时分,燕军大营帅帐之中,朱棣虽则面色如常,心情却是异常沉重。他心知此时自己以及麾下燕军虽则一路之上并未遭遇大量敌军阻击,却已是身处远离北方千里之外,开弓沒有回头箭,失去了所有的退路。盛庸岂是易于之辈?估计此时已然率领大军追击而來,纵然南军主力皆为步卒,路途遥远下难以在短时间内赶到,匹夫平安麾下的骑兵估计数日之内便会尾随而來,如何摆脱敌军尽速南下,直取京师应天,方才是关乎大军生死的首要之务。
朱权心知目下形势险恶异常,目光扫视帅帐中众将皆为朱棣心腹之人,当即转头对朱棣说道:“四哥,此地不可久留,我等当金蝉脱壳,急速南下为上。”
朱棣闻言目光一亮,沉声问道:“贤弟有何妙策?”待得听完朱权喁喁细语后,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问道:“当以何人为将,故布疑兵为好?”原來朱权的计策便是将攻取东阿、汶上、邹县、沛县四个小城后俘获的万余降卒连同军中老弱尽数留下,大张旗鼓的打造云梯等攻城器械,作出一副即将强攻徐州的态势。大军主力急速南下,以免盛庸麾下追兵以及四面八方的朝廷兵马围堵而來,成为一个四面受敌的局势。朱权此计虽妙,无奈大军中虽不乏将校,被朱棣倚为心腹的不过帐中十余人,若不留下值得信赖之辈故布疑阵,只怕自己领着大军主力前脚一走,领军之人便要奔入城中归顺朝廷,岂不使得自己弄巧成拙下徒损兵力?
朱权站起身來凛然道:“小弟不才,愿领兵马断后。”
朱棣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后当即传下军令,让众将各自回营整顿兵马,依计行事。
第二日天光未亮时分,薄雾尚未散去,一队队的燕军士卒自营寨中奔出,在旷野之上点燃了一堆堆柴草。烟雾飘散开去,弥漫在十余里方圆内,军营中一队队燕军士卒鱼贯而出,在烟雾的遮蔽下一路南下,朝着宿州而去。
朱权让景骏,司马超将朱棣留下的两千骑兵分作数十队,分散在
徐州各处城门外,防备敌军斥候出城探查。自己与郑和领着两万余降卒和老弱在旷野之上清理大军离去时留下的车辙与马蹄印等诸般痕迹。
徐州城门楼上,负责镇守的朝廷大将眼见城外一片烟雾弥漫,隐约传來人喧马嘶的动静,念及叛军势大,不愿出城犯险以致给敌军攻城的可乘之机,当即传令守城大军严守各处城门与城墙,以不变应万变。
一日之内,城内外两军相安无事。第二日午后时分,朱权得斥候禀报,南军大队骑兵出现在北方数十里外后,当即披甲整束,将一众燕军骑兵千户,百户召集至帐中传令道:“敌军虽众,却是一路疾奔而來,兵疲师老下难敌我以逸待劳之军,尔等当奋勇争先,随我出营杀敌。
一众千户,百户多有昔日追随燕王,宁王在北平城下击破李景隆数十万大军之辈,此时听得朱权这般激励军心的言语,畏惧之情渐去下纷纷轰然应诺。
千军万马呼啸而來,当先一人身材高大,虎目虬髯,手提长枪一马当先纵马而前,正是南军都指挥平安。
朱权立马营外,眼见激流般汹涌而來的南军追兵,头皮也不禁微微发麻。念及平安虽则骁勇善战,却不是鲁莽无能之辈,自己若不故作色厉内荏之态,只怕难以骗过敌手,当即咬牙硬着头皮纵马而前。
“乌云盖雪”风驰电掣,一众燕军骑兵眼见宁王如此一马当先下如此悍不畏死的恶形恶状,当即鼓噪着策马疾驰,追随着朱权的军旗朝着数里之外的南军冲杀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