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新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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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妨那宫女生得十分的温柔美貌,温柔美貌还是次要的,要紧的是一身的书卷气与韵味,像极了年轻时的罗贵妃,皇上一时兴起,就在寿康殿的偏殿临幸了后者……
只是皇上人虽在寿康殿,心却早飞到了重华殿去,罗太后看在眼里,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也不点破,只说他既心不定,她前不久才得了个宫女,声音十分好听,尤其是念佛经时,更是让人莫名的心静心安,叫人即刻传了后者来。
于是等到过了午时,宴毕人散之时,皇上便破天荒没有像往年那样,先去徐皇后的凤仪殿点卯,然后回乾元殿让人悄悄儿将罗贵妃接来与自己一块儿守岁,而是去了寿康殿陪罗太后守岁。
自己母亲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皇上又岂会有不同意的,更何况他接连被爱妾和发妻拒绝,也缺一个下台的梯子,便也笑道:“儿子自是愿意的。”
遂立刻接过皇后的话头笑道:“哀家倒是很想皇帝能陪哀家一块儿守岁,只不知皇帝可愿意?”
如今却是懒得再理会这些了,暗忖我儿子身为一国之君,已经那样抬举你了,你偏不知好歹,要天长日久的与他怄气,真以为我儿子这辈子都只能守着你一个人过,无论你怎么作,都飞不出你的五指山不成?
罗太后在一旁早将皇上与罗贵妃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了,她也早知道罗贵妃与儿子怄气的事了,以往是碍于儿子喜欢,罗贵妃又顶着个她娘家侄女的名头,她不好落她的面子,少不得只能跟着容忍她,抬举她。
却没想到徐皇后竟也笑着婉拒了皇上:“臣妾答应了正月初九以前,要为母后抄足三千卷经书的,如今离正月初九只得寥寥几日了,臣妾却还差好几百卷,今夜虽是辞旧迎新的好日子,少不得也要秉烛夜书了,皇上不若去母后宫里,陪母后一块儿守岁,一年里皇上也难得有这样整宿陪着母后的机会,想必母后心里一定会很高兴。”
罗贵妃却似没听见一般,只顾欣赏着下面的歌舞,实则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每次都是这样,每当自己下一刻就要动摇了,皇上却在上一刻失去耐心,不是放这样那样的狠话,就是做这样那样戳她心窝子的事,让她继续生气伤心,还只知道指责她不识好歹不念多年的情分,明明不念多年情分的人就是他自己好吗?
一边说,一边还不忘似笑非笑看了罗贵妃一眼,意思是告诉罗贵妃,别以为朕只有你的重华殿一个去处,只要朕想,这皇宫里朕哪里去不得!
当下只淡声说了一句:“既是如此,便不必换了罢!”转头与自己下首的徐皇后说起话来,末了更是笑道:“朕记得也有日子没吃过皇后烹的好茶了,只不知今夜皇后可有雅兴让朕一饱口福?”
她话说得很是恭敬,脸上也一直带着笑,旁人瞧着并无任何不妥,但看在皇上眼里,却分明觉得她是用客气与疏离在彼此之间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打定主意要兑现她当时说过的狠话与他‘再回不到过去了’,霎时只觉说不出的烦躁,说不出的恼怒,忍不住暗自埋怨起罗贵妃来,这几个月来朕还要怎么做小伏低?为了能立我们的儿子做太子,朕更是在前朝与文武百官费尽了唇舌与心机,可你倒好,不知道为朕分忧也就罢了,还为了一个外人一味的与朕怄气,真当朕离了你便活不下去是不是?
罗贵妃闻言,忙起身恭声应道:“回皇上,臣妾并不觉得这歌舞表演不好,皇上不必为臣妾扫了大家的雅兴。”
皇上看了一眼坐在太后下首的罗贵妃,这几个月来虽被她饱含了客气与疏离的恭顺和以礼相待弄得满心的不痛快,见她轻蹙娥眉,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一般,依然没忍住软声问道:“爱妃怎么了,可是这歌舞表演不合你心意?朕立刻让她们退下,另换一批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舞女乐女们鱼贯入殿,开始表演起歌舞来,殿内的气氛也渐渐变得轻松欢快起来。
待所有人都到齐后,罗贵妃与徐皇后才一前一后到了,稍后皇上与太后也被簇拥着到了,宫宴随即拉开了帷幕。
她满心的忿怒与羞恼,大皇子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在看到宁王被簇拥着进来,虽然脸上的笑看似谦逊,实则眉眼间全是遮掩不住的意满志得之后,心里就更是火烧火燎一般,慕容恒,你别得意得太早,哪怕父皇一心欲立你做太子又如何,哪怕真让你当上了太子又如何,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到最好的,我们且走着瞧!
陆明凤一身正红的皇子妃礼服,打扮得雍容又不失清雅,脸上的笑也十分得体,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衣袖下的指甲已快嵌进肉里,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疼,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今日嘲笑过她的所有人,有朝一日,她定然都会将他们都踩在脚下,让他们悔不当初!
不过这份热闹在大皇子与陆明凤进入殿中后,短暂的停止了一小会儿,才渐渐又恢复如常。
稍后淑贵嫔也带着平王夫妇,奶子抱着皇长孙到了,接着又有几位贵嫔婕妤陆陆续续到了,大家忙着厮见寒暄,本就热闹的殿内也因此越发的热闹。
一时端王与卫玉华夫妇携石侧妃最先到了,众妃嫔忙起身低眉顺眼的见了礼,便复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与交好的妃嫔喁喁私语起来。
于是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力求能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于人前,指不定届时就有幸入了皇上的眼,不说成为下一个罗贵妃,至少也比现在好过得多呢!
众妃嫔自然也是有所耳闻,不由都生出了几分希望来,以往皇上只专宠罗贵妃,罗贵妃也将皇上看得极紧,她们没有机会也就罢了,如今罗贵妃不知好歹与皇上天长日久的闹矛盾,机会就摆在眼前了,只要她们能有幸抓住,立刻便能飞上枝头变成真正的凤凰,她们又岂能轻易错过,谁知道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她们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等到下一次?
不过比起往年每个人都只是冲着好吃好喝好玩而来,今年众妃嫔不约而同都多了旁的念想,皇上与罗贵妃一闹矛盾就是好几个月,就算乾元殿与重华殿的人嘴巴再紧,这么长的时间里,又怎么可能不泄露一丝半点的风声?
申时一过,乾元殿正殿便已是人头攒动,近乎所有低位份的妃嫔们都先到了,毕竟她们不但位份低还无宠,这便意味着她们素日的吃穿用度好不到哪里去,也别想有什么其他娱乐,似今夜这般既有好吃好喝还能看戏听曲儿的场合,她们自然能多待一会儿,便多待一会儿。
又因是皇室一年一度最重要的家宴,连永巷内最低等的妃嫔们都有份出席,没了统摄六宫权利却仍是皇后的徐皇后,与大皇子陆明凤夫妇自然不可能缺席。
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饶阖宫上下近乎所有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烦心事,整个皇宫依然张灯结彩,焕然一新,每个人至少脸上都洋溢着过节的喜气。
所以当得知陆中冕近乎是摆明了车马支持皇上立宁王时,徐皇后对陆明凤原有的几分怜惜与愧疚霎时都被愤怒所取代了,已不知在心里后悔过多少次当初自己为何非要坚持替大皇子娶了陆明凤,不然大皇子今日又何至于明明有一个如此显赫的岳家,却比没有还糟糕,他又何至于堕落到这个地步,说到底都是陆明凤这个做妻子的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拢不住丈夫的心!
虽然一直知道定国公府不看好自己母子,但人都是那样,在事情没有真正发生之前,总会抱几分侥幸的希望。
徐皇后方面色稍缓,问起大皇子与陆明凤来:“如今二人可已歇到一处了?你明儿再传话给凤丫头……罢了,还是大年三十晚上的宫宴本宫亲自告诉她,她和恪儿两边论起来都只需要服大功,开了年也就出孝了,出孝后至多三个月,她若不能怀上身孕,就休怪本宫不念这么多年的姨甥和婆媳之情了,横竖她自己的父亲都不心疼她了,本宫还心疼她做什么!”
高嬷嬷忙肃色应道:“娘娘放心,绝对万无一失!”
徐皇后沉默了好半晌,才又冷声问高嬷嬷:“寿康殿那边可已布置得万无一失了?眼见火都要烧到我们的眉毛了,本宫不想再出任何岔子,我们也再出不起任何岔子,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只能有一个下场!”
想想也是,夫妻父子之间都到这个不是仇人却胜似仇人的地步了,再来委屈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高嬷嬷见徐皇后气得脸都扭曲了,本欲再劝她的,想着这些年来皇上对他们母子的冷漠无情,想着过去几千个深夜里她独守空闺的寂寞与悲凉,劝她试着借此机会与皇上重修旧好的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徐皇后冷笑一声,“别说他一颗心都给了那个狐媚子贱人,本宫又早已年老色衰,他即便回心转意也不可能来俯就本宫,就算他真如此,本宫也早不稀罕了,本宫的心早在得知他竟对恪儿做那样的事之时起,便已彻底死透了,如今本宫唯一的心愿,便是早日将他和贱人母子千刀万剐,让恪儿登上宝座,我们母子彻底一雪前耻,扬眉吐气!”
不由自悔失言,忙道:“娘娘不必生气,皇上毕竟是皇上,由来只有他给别人气受,几时有别人给他气受的?那贱人如此不知好歹,咱们且走着瞧,再要不了多久,皇上便会彻底厌弃了她,届时娘娘再对皇上施以柔情,不愁皇上不回心转意,毕竟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娘娘才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将来要与皇上同葬皇陵的,又岂是那些个狐媚子外道的贱人能比的!”
高嬷嬷见徐皇后面上虽看不出喜怒,笔下却一连错了好几个字,最后更是将已抄了大半页的经书一把团了,猛地扔到了地上去,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毕竟哪个女人面对丈夫对自己弃之如蔽,却上赶着去别的女人哪里找气受这样的情形心里都好受不起来。
“是吗,那可真是天助本宫也!”徐皇后手不停笔,只淡淡应了一声。
徐皇后正坐在靠窗的长案前不疾不徐的抄着经书,高嬷嬷自外面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娘娘,皇上方才又怒气冲冲的从重华殿离开了,前后一共还不足一盏茶的时间,想是那个贱人又给皇上脸色瞧了,真是不知好歹,作死的东西!”
陆明萱暂时松了一口气,凤仪殿里徐皇后也是一样,至少她又能多半个月的时间了,希望这半个月里她的一番精心布置能收到预期的效果,希望她的一片苦心不至于白费!
好在一直到腊月二十八皇上宣布封印时,都没有传来宁王被立为太子的坏消息,陆明萱方暂时松了一口气,朝廷一直要等到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后才开印,也就是说,至少接下来半个月里,绝不可能有坏消息传来,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过个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