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2 / 2)
李思渊一边打着马儿往前冲,一面去抓知微朝他伸出来的手。马车太过颠簸,他们的手在空中错过数次,终于再一次错过之时被李思渊一把抓住。
他看着她惊慌却不失镇定与惊喜的眼睛,沉声道:“不要怕。”
他这般说着,手上一用力。知微的身体便腾空而起,一下子飞出了马车窗口,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害怕,便感觉身子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李思渊救下了知微,也并未停下,反而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马儿便飞驰着朝前去了,没两下便将马车远远抛在身后。
知微大惊失色,从他怀里使劲回头往后瞧,一面猛拍李思渊硬的仿佛石头的手臂,急声道:“快停下,文杏她们还在马车里!”
李思渊靠近她,在她耳边沉声道:“不要担心她们的安危,她们若有事,我便军法处置了那些人。”
知微这才发现一大群黑衣人追着马车上来了,“他们都是你的人?”
李思渊点了头,知微这才放下心来。
将她身上的披风拢的密不透风,李思渊用力一甩马鞭,身下马儿腾跃着几乎要飞了起来。
也不知跑了多久,总算停了下来。知微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才发现他竟然带着她出了城,瞧着远处茫茫远山,知微仍是有些不敢置信。更不敢回头去看,生怕身后那人只是一个幻影,她一回头,他就要消失不见了。
李思渊捉了她的手,很想凑上去亲一亲她,又怕自己的脸或嘴会冻坏了她,只好生生忍耐了下来。哑声道:“我如今当真是惹你嫌弃了么,你竟连回头瞧我一眼也不愿了?”
知微慢慢回过头来,李思渊调侃的笑意僵在唇边,急声道:“微微,怎么了?可是方才吓坏了吗?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们现在安全得很,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乖,快别哭了。”
知微含着眼泪直愣愣的瞧着李思渊,眼泪滑下去,很快又有新的从眼眶滚落下来。视线便在这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中交替,她仍是张着大大的眼,动也不动的瞧着李思渊。
李思渊瞧着她这模样,心都要揪了起来,连忙用愈发粗糙的手指轻拭她脸上仿佛流不尽的眼泪。连声哄道:“微微,是我啊。真没事了,别哭了啊,我错了,我应该早点赶到的,都是我的错,好微微,求你别哭了好不好?”
他捧着知微的脸,轻言细语却又难掩焦急,瞧着知微愈发苍白憔悴的小脸,一颗心都拧的发痛了,倾身吻住她面上的泪珠,呢喃着叹息道:“你受苦了,都是我的错。”
知微这才有了动作,她猛地抱住李思渊,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你这混蛋,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我都要吓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李思渊听着她孩子似的哭骂,手足无措的抱着心爱之人,连连道:“是是是,你骂的对,我是混蛋,竟让你陷入这样的陷阱。若非方才赶来不及时……吓死我了微微。”
他这样说着,手上愈发用力,将知微紧紧箍在自己怀里,一边低头去吻她的脸,她的额头,一边不停的道歉。也借由这样亲密的接触,缓去自己的后怕。
知微哭了许久,才红着眼从他怀里退出来,眼角还带着泪,便这样愣愣又带着不自觉依恋姿态的仰头瞧着李思渊,“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才回观城吗?”
李思渊跳下马背,将她也抱了下来,抱着她下来活动手脚,以免冻僵了去,“还未到观城,便接到了皇上的加急密旨,让我即刻返京,还必须隐藏行踪。我便想着定是京城里出了事,便连夜赶了回来。”
知微愣了下,忍不住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疑惑道:“你还未到观城,皇上就发来密旨?怎会这样快?”
李思渊淡淡道:“定是那几个耐不住想要动手了,皇帝怕镇不住才叫我回来。南域秘密调派的将士也已经到了京城,他让我领着这十万大军,秘密驻扎在京城外,等他的命令。”
知微结合这几日发生的不寻常的事,点头道:“怕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李思渊深知她聪慧,虽他并未与她多解释什么,但她也已经察觉到了京中的变化,赞赏道:“三皇子收买了禁卫军统领,还有他自己养的亲兵,想要借观城兵败逼宫。”
“观城当真兵败了?”知微张大眼,犹有些不置信。
李思渊瞧着她睁着圆圆大眼的模样,忍不住抱着人亲了两口,“当然没有。”
“那……这消息是谁散布的?”
李思渊漆黑的眼眸沉下去,带着嘲讽与冷厉,道:“是我。皇上命我给你写信,心中言明观城兵败之事。我便想到,我与你的书信来往,定然有人也看了。”
知微点头,“是五皇子。栖桐曾从他那里偷出来一些信件,全是我与沧眉的,我还奇怪那时候我写了那么多信给沧眉,沧眉一封也未回,还道她生了我的气,不曾想那些信件从未到过她手里。上回我寄给你的和离书,定也落在他手里,故而你前脚刚回京,他便进宫告密了,这事不但皇上知道,连太后与皇后娘娘怕也是知情的。可皇上叫你写兵败的信,却是什么目的呢?”
李思渊趁她说话时,又偷亲了好几口,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落在她稍显明显的小腹,沉吟道:“皇帝知道我的信件云善旭会截拦,那么兵败的事便一定会被他知道。若云善旭没有二心,定然会急忙将此事禀告皇帝,而不是急急忙忙散播出去。”
“皇上这样做,就是为了考验他是否有二心?”知微震惊道,这皇上是老糊涂了不成,什么不好考验,要拿这要命的事来考验。
“当然不是。”李思渊笑道:“每个人都有私心,老三瞧着意志消沉,背地里招兵买马的事真能瞒得过皇帝的眼睛?他隐而不发,一来这是他的儿子,他到底存了几分不忍,二来,他也想看看老三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吧。云善旭存了私心,将兵败的事透露出去,老三立刻串通兵部,运往观城的粮草不是缺就是少,这是要用北疆的兵马将士们拖在观城,京城出了事,远水也救不了近火。老三太急了,也没让人查证消息是否属实便展开了行动,注定要失败!”
“五皇子难道与三皇子勾结了?”知微还是云里雾里听得不甚分明。“否则怎会暗中传出兵败的消息……啊,我知道了,他是想做那黄雀!”
故意透了消息,令三皇子起兵造反,三皇子与皇帝两败俱伤之事,他这背后的黄雀便捡了天大的便宜。这才是他的真正用意!
“没错,只可惜他也还嫩了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帝那双手操控着的。”李思渊嘲讽的勾了薄唇,嗤笑一声道。
“可既然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控中,他干嘛还让你回来,甚至还问南域借兵?”
“他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李思渊淡淡道,“可惜他那些儿子们,却并不知道这一点,还在意气风发的准备要大干一场!”
“原来是这样。”知微拍拍胸口,放下心来,既然皇帝早有准备,想来宫里的太后与皇后都是安全的。
“好了,那些事你也便别操心了。”李思渊牵着她在雪地里行走,“府里出了不少事,你定然又受了不少委屈吧。”
“委屈倒也没有。”知微淡淡叹息一声,将府里接连发生的事同他讲了,末了道:“我瞧着侯爷身子怕是不行了,不然李思瑞也不会一步不离的守着。太太的脸被毁了,也不让任何人去瞧,想来经此一事,也是心灰意冷了。对了,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知微说着,语气略显急切,险些将自己呛到了。
李思渊忙拍抚着她的后背,“别急,慢慢说。”
知微顺了顺气,忙道:“我怀疑,李思瑞并不是侯爷与太太生的。”
“什么?”李思渊皱起眉头。
侯府发生的事他多多少少也听到了,尤其混进城里来打探消息时,那些人传出来的话,将她说的可难听了。道她不但杀了舒姨娘,三太太也是她杀的,一桩一桩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气的他恨不能将说她坏话的人统统砍了算了。
侯府迟早会乱,他其实早已预料。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
“我怀疑李思瑞是侯爷与三太太所出。”知微瞧着李思渊蓦然瞪大的眼,慢慢道:“三太太在你的饮食里用五石散,目的是弄臭你的名声,让你被世人厌弃,被皇上厌弃。你若真的被皇上厌弃了,唯一有资格继承侯府的不是二房也不是三房,而是李思瑞。三太太的儿子早夭,她虽为他立了灵位,却从不看,且还常常对着灵位发脾气。她不但打压你,还打压昊少爷,不让任何人出头,想来便是怕抢了李思瑞的风头。她还给李思瑞做衣裳,会趁没人注意时偷偷看李思瑞……总之,她做了许许多多的事,但没有一件事是伤害李思瑞的。她身边的老嬷嬷说,三太太的儿子早夭后,她身边服侍的人全都换了。我又让文杏去查了,巧合的是,那一年,太太身边服侍的,也被侯爷以这样那样的罪名或是打死了,或是发卖了。”
“你是说,死了的那一个,不是三太太的儿子,而是太太的,而后,三太太将自己的儿子养在太太名下?”李思渊虽听得一愣一愣的,却也明白了知微的意思。
知微点头道:“只等找到哑巴芳雯,便能知道我的想法是不是真的。”
“呵。”李思渊忽的笑了一声,漆黑的目光带着无尽的嘲意,像是控制不住似的,忽的仰面朝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知微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忙伸手推他:“你笑什么呢?”
李思渊笑的停不下来,过了半晌才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冷笑道:“做儿子的,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想来侯爷也是因为这个事气病了的。”三太太一心为李思瑞,却落得被他杀害的下场,任谁想来,都会觉得讽刺吧。
“好了,不提那些不愉快的。”李思渊愈发觉得自己生活过的地方令人厌恶的提都不想再提起,“我回京时秘密见过皇帝,与他说了别府另居的事。”
知微睁大双眼,两眼发光期盼的望着他:“皇上答应了吗?”
李思渊瞧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好笑的握紧她的手,温柔道:“他当然答应了。你且再忍耐些时候,侯府那些个烂事便不要再管了,等这些事结束,咱们便搬出去,再也不踏进侯府半步!”
知微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李思渊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来。
那憨实汉子扯着嗓音道:“将军,咱们再不出城可就要被发现了。”
李思渊恨恨的甩他一个眼刀,那汉子仍是笑嘻嘻的,又喊道:“等事情结束了,将军想如何与夫人亲热都是可以的,不急在一时嘛。”
知微的脸刷的红了,虽是不舍,却还是推了推李思渊:“你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