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刺之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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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茫茫古战场,萧萧易水边,背后是六国的天下苍生,前面是强溱的虎狼之地。苍生不许我逃避,历史不容我选择,唯有刺秦,唯有用嬴政的鲜血,祭奠六国的生灵,用嬴政的头颅告慰太子丹的知遇。而我,无论成败唯有一死。
高渐离悲壮的筑声依旧在耳边奏响,而我却只能策马疾行,前面飞沙茫茫,满目凋黄。是黄沙阻挡了我的视线还是心灵早已被灰尘遮蔽?策马疾行的我却迷失了方向。易水的萧歌早已逝去,太子及宾客的面容也渐渐模糊。太阳已懒懒的西下,夜幕像一只巨大的蜘蛛将我笼罩,将我窒息。我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惧向我袭来,是死亡?不是。是畏惧?更不是。我不懂,唯有策马疾行。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点亮光,或许是人家吧。我催马前行。开门的是一位长者,鹤发童颜,长须飘飘。
“路人迷途,望乞一宿”我不愿说出我的真实身份。
老人一笑,招我入内。
茅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席子,一壶酒,两个杯子,剩下的就只有微弱的烛光,烛油之中,一只虫子正在挣扎,那是无声的呐喊还是无助的哀叹?我伸手欲将它救出。老人却将我拦住。
“将死之虫,救之何益?此虫救得于天下何益?”我大惊,避席拜之。老人大笑,从袖中拿出一幅字。
“强溱虽暴,然不可少,如无强溱,七国混战,黎民何在?太平何在?苍生何在?”
我抬头再看,老人已不再,茅屋亦不再,只有我一人在那里发呆。
“天下苍生?”我刺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报答太子丹的知遇之恩?是恢复七国混战局面?还是为了天下苍生?
‘天下?”我感到我身上的担子骤然增加了许多。我行刺的不仅仅是一个秦王,更重要的是带来诸侯之间新的战争,人民将再度落入战争的海洋,那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可是太子丹的知遇之恩谁来偿还?六国惨死的亡灵谁来报?我无从选择,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比义字更重要的东西。
我策马飞奔,想让刺骨的寒风吹醒我混沌的心,可我却错了,寒风不仅没让我清醒反而让我更加迷惘。刺?不刺?我真的很难抉择。
不知不觉,东方已经亮了。策马飞奔一夜的我却发现只是围绕一座孤坟打转,秦舞阳还在那里熟睡,他浑然不知这一夜我到底走了多远……
前行,我们依旧赶往咸阳。
咸阳,我必须去,秦王,我也必须刺。我只是一个剑客,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游侠,刺客有刺客的使命,天下有天下的归途。在一个刺客的眼中,天下已不再是天下,恩怨也不再是恩怨,我只能以一个刺客的身份去完成太子丹交给我的任务。而,天下,让天下自己来决定吧。
咸阳,这就是传说中的虎狼之地,可我却发现了一座繁华的都市,与六国的断壁残垣相比这里就是人间天堂,街上人比肩接踵,一派熙熙攘攘的繁华之景,人们在平静的生活,丝毫没有战争的创伤,这就是和平这就是幸福,如果天下都能够如此,又何必分秦国和六国?有何分燕王与秦王?
舞阳已经贿赂了秦王的宠臣蒙嘉,明日秦王将在大殿上召见我,历史会将我推向潮头浪尖,更会将我推向万丈深渊。我知道今晚将会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月亮,却不知秦王还能再看到吗?
夜已经很深了,可我却丝毫没有睡意,昏暗的烛火在我眼前跳动,那白发老人的面容又出现在我面前,久久不去。
“刺秦?天下?”我苦笑一声,推门走向庭院,今晚的月亮很圆,像玉盘悬挂中天,几缕秋风懒懒地吹过树梢,吹落几片泛黄的树叶,飘落在发亮的水面上。
“融融月,淡淡风,风月上青天”望此夜景,不禁感慨生情。
“月融融,风淡淡。风月难上天”一个声音在远处响起,深邃的透入骨髓。
“谁?”没有回音,只有一个黑影越墙而过,留下树枝晃动的沙沙声。
“什么事?”舞阳也从屋中走出,他显然也难以入睡。是呀,明天就是秦国大殿上的生死一搏,今晚又怎能高枕无忧。
“没什么,一只野猫,我出去走走。”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他掩饰,或许这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
“还是小心一点,夜晚独行是要被腰斩的。”
“腰斩?”我突然大笑,推门而出。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舞阳和死一般的寂静。
驿馆外面是一条小河,河水很凉很深就像我的心,潺潺的流水在寂静的黑夜中奏着一首哀怨的乐曲。
我顺着小溪走去,踏着月光铺满的金色小路,聆听溪水编制的童谣走下去。我不知道我将要走向何方。我只是让感觉牵着我走,走向一个未知的深邃世界。
小溪流过一片深林,深秋的树林尤为恐怖,几只猫头鹰站在树枝上吞食着田鼠,不时地发出“咕咕”的声音。这里很黑也很潮湿,我分不清我身在何方,只能听到流水回荡声,虫鸣哀哀声还有远处豺狼嗥叫声,不过这反而让我感到很清爽,或许这才是适合我的地方吧。我本应属于黑暗和寂寞。
继续向前走,忽然在前方出现了几点亮光,像幽灵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我本能的止住了脚步,右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匕首,久久注视着那几点亮光,或许是好奇战胜了胆怯,我顺着亮光走了过去。亮光是从一间茅屋中发出来的,一如那一天我迷途中遇到的的茅屋。
是鬼魅?还是幻觉?我伫立在茅屋外
“侠士即来何不与老朽对饮一杯?”屋内传来一位老者的苍老声音。
我推门而入,一如从前,一张席,一壶酒,两个酒杯,只不过墙上多了一幅巨大的字画——天下。
席上坐着依旧是那位老者,鹤发童颜,长须飘飘。
“侠士可曾想清否?”
“清既是浊,浊亦是清“
“妙哉!善哉!既无清亦无浊,请满饮此杯。“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顿觉苦涩难忍。
“此酒若何?’老人笑问。
“苦涩”
“既是苦涩何不弃之?”
“酒入口中,怎能弃之?”
“妙哉!善哉!”老人抚掌大笑“侠士即来之,知秦王不可刺,然又不得不刺,两难之间思量再三。此正是侠士隐退之时,隐退山林活的一世逍遥,然侠士未去,何也?”
“既已应太子丹之请,怎能退而避之,退虽得一世逍遥,然轲又有何面目示人?人人谓之:荆轲,真懦夫者,然则虽生犹死,活之何益?”
“侠士岂为虚名死哉?”老者依旧笑吟吟
“人生在世终有所求,帝王将相成其盖世伟业,迁客骚人著其千古文章,侠人义士以义字行天下,以信字走江湖。今若逃避,则将失信于天下,侠肝义胆丧失殆尽,耻于侠士二字。古人云‘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吾,荆轲,区区一个凡夫俗子岂能逃过?”
“既已如此,侠士明日定当马到功成,威名远播,加官进爵。“老人依旧平静如水
“恐怕明日,荆轲将要一臭万年了。“
“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