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白云初起(1 / 2)
湖心寺内众妃嫔理佛回宫之后,次日拜谢太后,一并回奏见亲事宜。帝悦,便又有许多彩缎金银等物,赏赐与这些椒房诰命,这些事情则不必细说。且说司礼监和礼部等相关官员因连日用心用力,着实人人力倦、个个神疲。于是湖心寺的百净师傅又亲率一干僧人,协助将在寺内一应陈设动用之物收拾清点入库,这一昼夜才算忙完。
次日一大早,礼部一个九品观正名唤曾书甑的在左侍郎的值事房门口瞎转悠转悠。谁知侍郎大人韩嵇一头钻进房内并不出来,曾书甑在部堂门口转了几趟,始终没敢闯进去,只得回到值事厅闲等。
他是新科进士,吏部分派他到各大衙门临时学习政务--观政一名由此而来--他被分到礼部,便唤作礼部观正。此时曾书甑正托着腮帮子发愣,忽然门吏领了人进来,那人一脸趾高气昂,却是司礼监的一个内宫太监。
曾书甑抬起眼皮子看那太监一眼,呼他落座,然后坐回案桌上提笔登记。
“哪司哪监的?”曾书甑问。
“内宫监。”来者口气不小。
“尊姓大名?”
那太监便递了名刺上来,曾书甑一面抄写一面念道:“内宫监典薄,胡蝶,衔六品。那先在这儿侯着吧。侍郎大人现有事。”
礼部尚书刚刚告老返乡,礼部暂由左侍郎韩嵇代管。首辅曾自维已递了韩嵇的名帖上去,只等御批韩嵇为礼部尚书。
曾书甑说完,便随手抽出一本字帖,装模作样地抄写起来。
胡蝶对他的态度有些发愣,先时还有兴趣看看他的字,谁知一等竟等了大半个时辰。其间既不见有人去通报,也不见有人进来,更不见这个小小的观正有什么举动。内侍监的太监们大多粗俗浅陋,在外更是趾高气扬。这个胡蝶站起来就狠狠推了曾书甑一把,嚷道:“喂!”
这一推,曾书甑自然猝不及防,不但精心写的字涂抹了,更是一笔划到了字帖上。曾书甑把笔一扔,说道:“你想怎的。”
“你怎么不进去传话!”
“司务不出来,我怎敢进去找他。”
胡蝶拂尘一扫,扫过曾书甑的鼻尖,尖声讥笑道:“咱家自从进了你这礼部,就只看见你小子耗子样,眼珠子巴巴的转个不停,怎的这嘴却是死的?你去你们侍郎那里通报一声,看他不狗颠似地过来,也不看看咱家上头是谁。”
这曾书甑一听,横眉倒竖,口中说道:“凭你是谁!得按章程办事。”
“章程,什么章程?咱家不知。”胡蝶撇嘴,他上下左右斜着眼看了看曾书甑,“看看你穿的都什么?几只小麻雀胸前乱飞,一个小小的九品观正,也敢在咱家面前摆臭架子。”
曾书甑一听,顿时怒从心边起,恶向胆边生:这胡蝶也不过就是个儿内侍六品典薄,凭什么作践自己!他张口就一串:“我日你个榆木脑袋大象腿鳝鱼眼睛狐狸嘴横看竖看看不出人样的狗……”
胡蝶目瞪口呆,一时被这粗俗的词语惊住了,随后听得曾书甑又冷笑道:“我九品官阶是入不了公公你的法眼,但这小官是我乡试会试一层层考上来的,是皇殿上的金榜题名。公公你呢?!”
闻言,胡蝶不再废话,扑上去就朝曾书甑辟头盖脸的乱打。
曾书甑又不傻,并不还手,只一味地躲闪,连带着蹿出门去。
早前就有闲人聚在门口看此二人的笑话,曾书甑这一跑,撞翻了一串子人不说,他边跑边回头看,最后竟一头撞上了礼部右侍郎瞿衡。
“机关重地跑什么跑?”
曾自甑见是右侍郎,忙刹住了脚步,一旁的佐贰官小声说道:“这是九品观正曾书甑。”
瞿衡‘嗯’了一声,再看看被好几人拉劝住的胡公公,以及几十人的围观,沉下了脸,道:“都没有事做了么?围在这边做什么!”
“哼瞿大人,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你的下属,就这样对人出言不逊的,还没个章法了!”胡蝶一面被众人拉住,一面上气不接下气地告状。
瞿衡冷眼看了看他,又见曾书甑是袍子也破了,脸上还被抓了几道血口子,心下自然是偏向自己这边,便正声问道:“敢问是哪监的内侍?”
胡蝶一愣;曾书甑‘噗嗤’一声笑,被瞪。
“内宫监典薄,胡蝶。”一旁的佐贰官又说道。
“胡公公,来我礼部有何事?”瞿衡问。
“咱家有事来见部堂大人。不想你们这个小小的观正……”话未说完,即被瞿衡打断,“既是来见部堂大人,麻烦胡公公去那边的耳房把衣冠整整,待会让司务带去即可。”
话音刚落,司务立刻从人群中站出来,抬手道,“公公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