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五十四(1 / 2)
一大早,族学取下了因谢寒蝉成亲而挂上的红色灯笼,换上了白色的。
谢寒蝉站在谢氏女子族学门口,望着新挂上的白灯笼,看向面前正都呜呜哭着的小姑娘们,向她们招招手。
“上课啦,进去吧。”
本来她今日应该讲《读山海经》,临时换了篇目。
“今日不抽背,只念诗。读不好,不怪你们,但要恭敬。”
小姑娘们抽抽噎噎纷纷称是。
她便拿起书册,一句一句带着孩子们念。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
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
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
念着念着,她想起确实还有?一壶酒,没有一起饮过。
下了早课,谢寒蝉走到茶轩的枫树下,挖开泥土,取出一坛梅花酒,拍开封泥,自己喝了一杯,其他尽数倒在地上。
在昔无酒饮
今但湛空觞
春醪生浮蚁
何时更能尝
大秦的第一位女出使,在宣读了立王的诏书后顺利返回大秦的途中,死在了百达境内。
百达国君慌了神,赶紧上报大秦,报的是急病暴毙。同行的一众人等,除了一个水土不服一路病着回来,其他人都还好好的。
温素月的尸体被一路运回,因已经快要六月,天气炎热,从水路走来,尸体用冰镇着,以防止腐化。便是这样,等?到了洛都,尸体也已经不太能看了。刑部派了经验最丰富的仵作验尸,查不到异常,因此只能尽快择期下葬。
谢寒蝉每天听到不同的消息,在府中仍旧正常地打理?着家务,在族学中依旧勤恳说课。
钟行意来看她,告诉她礼部下了文表彰温素月出使的功绩,追赠五品衔。
“啊,那是应该的。”她这样说。
晚间,霍震骁从军营回来,看她点着蜡烛,在桌前修补着一副挂画,走过来轻轻抱住她。
女子的身体有?些微凉。
“这是我跟温姐姐结缘的美人春睡图。那时候我们刚认识,她是个狂悖的女道士,亦讨厌我这样的世家贵女。”
她将跟温素月相识的过程告诉他。
她们在一家书画铺相中了同一幅美人春睡图,她让给了温素月。温素月就说,不需她让,她再画一幅送她就是。
不过几?日,温素月当真送来了一幅美人春睡图,就是她现在手上这一幅。
用色沉稳雅致,美人面目柔和,衣服线条灵动,是难得的佳作。
谢寒蝉极喜欢,只是年代有些远了,颜色有些暗沉。她亲自动手修补,一个下午,总算将?色泽正了过来。
他没有多去劝慰她。
这些天她听到的安慰已经很多了,来自族学的几?位教习,来自同相识的其他人。
他是见过太多生死的人,所以他晓得她并不想听。
死生无常,谁都知道的。
她只是还没能将这件事和温素月联系起来罢了。
温家门前,往来吊唁不绝。
裴韵亦从白蛮赶了过来,带着白蛮的烈酒和金刀。
谢寒蝉没有和族学的人同往,她单独去了灵堂。温夫人已经哭成泪人,见着她,悲从中来,忍着泪交给她一盒东西。
“阿皎走的时候说,欠你添妆,要给你买扶木的梳子,回来要给你补上的……可她没回来……”
这是温素月的遗物中的一样,温夫人收拾时发现的,精美的盒子上面绘图样,看样子是扶木的东西。她在家里打开,里面是一套十二把的梳子,每把形状都不一样,拼起来正是一幅熟悉的美人春睡图,上面落款单一个“皎”字。
团扇堕枕边,皎皎素月晖——这是温素月的小名。
谢寒蝉拿着梳子,终于无可遏制地恸哭起来。
周王府内,老周王妃和卫国公夫人讨论着婚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