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琵琶(1 / 2)
萧雪扬先是茫然地看?了看?聂秋,又看?了看?张妁。
然而这?时容不得?她过多犹豫。
贾昭的手捂住脖颈处的伤口,呼吸声就像破旧的风箱一样,破旧不堪,断断续续,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似的。
萧雪扬快步上前,从药箱中翻出?几瓶药和纱布,快速地给他处理了一下。
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贾昭脖子上的伤口并没?有?多深,算不上是致命伤,看?来张妁是有?意?收了手的,只是血流得?比较凶,看?着很夸张。
张妁甚至没?有?多看?贾昭一眼,只是自顾自地下了地,赤着脚走到?旁边,踮起脚尖去拿墙上挂着的酸枝木琵琶,单薄的身形在空中摇摇晃晃,然后堪堪维持住了平衡。
她将琵琶抱在怀中,又坐回了床上,用指尖轻轻拢着紧绷的弦。
悠扬悦耳的音律自她手中流泻,听不出?是首什么?曲子。
如果说乐器能?够体现出?奏乐人的心情,那么?,张妁现在的心情大概是……
古柏般的沉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错愕。
贾昭伤口处的血勉强止住了,他仍是心有?余悸地将手掌覆在脖颈上,愤恨地盯着张妁,这?个?与他成?亲已有?三年之久的妻子,“张妁,你是想害死我吗?”
琶音戛然而止,张妁缓缓地抬起眼睛,平静地与他眼中的火焰对视。
她一偏头,胸口蔓延至脖颈处的深黑就露了出?来,倒衬得?她眼中光芒晦暗不明。
“贾昭,若是你不服气,那便去唤父亲过来评理罢。”
贾昭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张妁覆在酸枝木琵琶上的手轻轻滑动?,从顶上抽出?一把藏于琵琶中的短剑,拿在手中把玩,神情悠闲,短剑在指间翻飞起舞,映出?泠泠的寒光。
于是他的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经过刚刚的事,他对张妁已是抱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那时候,贾昭见萧雪扬出?去了,回身合上了门,状似无意?地与张妁攀谈起来:“妁儿,那医师可否看?出?你身上的病究竟是因何而起?”
床上的美人低垂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掩去了底下的神色,“萧姑娘说,我这?病或许不是因毒而起,而是因为蛊虫,所以往日来的那些郎中才没?有?看?出?个?名堂来。”
紧接着,她问道:“夫君为何在这?时候来?”
“我这?也是关心你,过来探探你的病情究竟如何了。”贾昭边说边往里走,走走停停,最?后状似无意?地在香炉旁停了下来,“说起来,我当初给你的安神香,你用了多久了?”
“将近一个?月了。”张妁答。
“既然已经用了这?么?久,这?安神香也该换换了,我前些日子还听到?大哥说你身上的香太过浓郁,他天生鼻子就不好,闻到?这?味道就头昏脑胀,止不住地打喷嚏。”
“那就按照夫君的意?思来吧。”
贾昭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从怀中摸出?另一盒安神香,放在台上,然后熄了那炷香。
正要把香炉中的灰烬倒出?来时,张妁的声音在他身后悠悠响起。
“夫君此次前来,就是为的给我换一种香?”她轻笑,“是做贼心虚,怕被发现么??”
“妁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萧医师已经发现安神香的不对劲,告诉了张妁吗?
贾昭胡思乱想了一阵,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仍旧是那么?波澜不惊的模样。
张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又递了个?问句过去:“不想让我诞下子嗣,是因为什么??因为怕你弟弟贾济?还是说觉得?自卑,又或者是想要毁了我?”
这?番话彻底触怒了贾昭,他猛地转过身去,扬起的袖摆把桌面上的香炉带翻在地。
小巧的香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骨碌碌滚了几圈。
无数阴暗的念头骤然在心底滋生,交缠环绕,向上攀长,最?后压得?他喘不上气。
贾昭几乎是冲到?了张妁面前,伸手将自?明媒正娶的妻子按倒在床。
张妁抬眼看?他,乌黑的长发散在被褥上,在激烈的动?作中被揉成?一团杂乱的海藻。
“我们约好了,你不能?碰我。”
尽管神色不改,但是她的声音却冷了下来,能?冻得?人骨髓结冰。
贾昭气得?忽然笑了,“是,我们成?亲之前我答应过你,我是几年不曾碰你,就连洞房那夜也是和你分床睡的——然后你嫁进贾家,就是为的这?个??就是为了我弟弟贾济?”
“如果你要纳妾,我也不会多嘴半句。本来就是为了利益而成?亲,你现在难不成?还要告诉我,你对我动?了什么?真感情?”张妁也跟着他笑,扯了扯嘴角,“还有?,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贾济,我不喜欢任何人,也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
贾昭的视线顺着张妁散开的衣襟向里滑,看?见她雪白胸脯上的一片漆黑,不似黑斑,倒像是鸦羽身上的深黑,泛着冷峻的光泽,于是他克制住自?的视线,没?有?再向里看?,而是转移了视线,问道:“既然你不喜欢贾济,又为何不拒绝他?”
“贾二少,你那弟弟是那么?好应付的么??”
“张妁,难道你就没?有?对谁动?过心吗?”
“有?,”张妁的视线缓缓地移开,看?向了墙上的酸枝木琵琶,“我带来的那面琵琶。”
贾昭觉得?她这?话就是无稽之谈,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觉得?她是在搪塞自?。
张妁淡淡说道:“难道只许你喜欢活人,不许我喜欢死物?么??”
说完,她曲起了膝盖,狠狠地顶在贾昭的小腹上,贾昭没?想到?她会忽然动?手,反应过来的时候痛感已经铺天盖地袭了过来,眼前一阵花白,随即便摔下了床。
咚,一声闷响,随之而来的是响起的敲门声。张妁并没?有?理会门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