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剑拔弩张(2 / 2)
徐韶见颜舜华盛怒,晓得这话触及到了颜舜华所不能容忍之处,欲要道歉却在看到颜舜华盛怒的容颜时开不了口。要不说话罢,只怕颜舜华难以原谅他。他本有他的骄傲,但他一直知道他要的是什么。此时此刻,他有些不知所措:摇光生气了,不同于以往的生气。该如何是好?徐韶眼睑低垂,眸光沉了沉,终久开口道:“我本不是这个意思……”
颜舜华冷笑:“你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放肆?平日里太惯着我了?还是你要说外边儿那一套‘女人的性子都是惯出来的’这一套话?要叫我说,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女人惯坏了!现下才将将成亲不久,你就这般说了,是不是将来徐三爷不想惯着了,就要纳几房娇妻美妾?你竟也不必等将来,我现下便能将徐三少奶奶的名分让出来,咱俩一拍两散。谁也不必应付谁!”
徐韶面色冷凝,适才的无措被眼眸中更深的疼痛所替代:“原来我在里心里竟是这样的。在你眼里我就没有一丝好?金丝雀?你见过谁养金丝雀做什么都要想着金丝雀是怎么想的还要处处顺着她的意?我对你,你竟把自己比作金丝雀?那你又把我当做什么?”他不过是一时不好意思,外强中干地说了句言不由心的话,就能让她将他往日对她的种种都否定了?虽然她现在的样子依然很萌,但她的话让他伤心了。
颜舜华站在水边,勾唇一笑:“谁知道呢?你今天既能说出这话来,就是看低了我。可不就是当个爱巴物儿一样想宠就宠着,不顺遂了就是宠得太过?你都说出‘太惯着我’这般的话来,想必我在你心里,也不过就是那……”说到此处,颜舜华的眼眸中就有些雾蒙蒙的。
原本当初颜舜华将自己的心绪都剖开给徐韶听了,她觉着两个人总算是敞开了心扉,进来相处也都融洽,连水复和剪烛两个都说她和徐韶两个很是甜蜜。可现下想来,剖开心绪剖开内心真正所想的,其实只是她而已,关乎徐韶的过往甚至关于他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当然,他给她找的几个人,让她知道他有手段有门路,手下还养着许多好用的人。他在新婚之夜就和她……后来甚至常常如此,让她知道他不是不举。从庚帖上晓得他的生辰八字,让她知道他比她大了九岁。从徐韶平日在家的时间来看,她知道他在外边儿有事情做,不是一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平常在家里的时候,两个人有描眉之乐,也有一起吟诗作对赌书的日子,有你抚琴我奏箫的日子,也有共同偎依着静看美景的日子,但这些,只能说明徐韶是个风雅之士,或许不讨厌她,对她可能是喜欢的。
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他心里的在想的什么。她所以为的破开心中所想剖开的只是她的,而徐韶只是在一味配合,她甚至不知道哪天徐韶会不愿意配合会如何。她所以为的敞开心扉,也只是她一个人敞开了。今日两人在马车中玩笑,他笑得那样开怀,明显的是知道某些关于她的事却没有告诉她。而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的是,徐韶之前,有过多少的女人,不知道的是他为什么到了二十七岁才成亲,不知道的是他当年为什么考中状元只做了一年官就退出了朝堂,不知道的是她为什么离开了顺天府为什么离开了那个权力圈子但看起来好像仍旧没有和权力中心脱离关系。她不知道他每天在外面的时候做了甚么,不知道的是,他除了是徐韶,在权势圈子里到底是谁。
而这么多的不知道,只是因为颜舜华不太愿意相信自己所猜所想。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徐韶很有可能在官场受到了甚么刺/激看透官场黑暗才离开朝堂,也可能是被其他势力排挤,更有可能是他自己突然有了闲云野鹤的心思,或者,最有可能的是,他在秘密筹谋一件事。而萧流芳是同谋者之一,甚至她也是其中的一环。以徐韶平日里所展现出来的才能及势力,他不大可能被排挤出来,更不可能看透官场黑暗萌生闲云野鹤的心思。
而她呢?她做事情时靠了徐韶的势力,连人都是徐韶给找的。但这也是资源的一种。当我们想要办成一件事情的时候,不太需要考虑资源的来源,只需就近利用。她不为自己没有徐韶的能力而懊恼,她懊恼的是,她的一切,除开那三年在外面的生活,她的一切徐韶都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对徐韶的看法以及对徐韶的心思,还有她在徐家所做的一切她不管经商还是管绿卿馆整个院子里的下人,她的一切,徐韶都知道。
那三年的黑暗,于颜舜华而言是不可承受之重,甚至常常回想起却绝不愿说出口。而于徐韶而言,可能就是万丈红尘中的一粒尘埃,平常而无关紧要。她所看到的徐韶,是有限的。她不知道他,而他却知道她。
颜舜华阖了阖双目:“你所说的好,也只是你所愿意的好而已。若是有一天,你又不愿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