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2 / 2)
彼时,为联合南城洪氏投标南城地皮,季成林正准备将大女儿季晴嫁入洪家。
即便洪家独子风流纨绔,花名在外,即便季晴早有挚爱恋人。可家族联姻,是她不可推诿的责任。
季扶光此言,分明意有所指。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季晴沉默不语,季成林则神色愠怒,狠瞪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季扶光并不在意,而是悠悠起身,走到那安静乖巧的小丫头面前站定。
“想学音乐?”
陆白怔了片刻,拼命点头。
她想学,她不甘心,她不想认命。
自从镇上一名音乐老师发觉她的天赋,带着入门了几堂课,陆白就如中魔咒,无法忘怀。
季扶光看出她眸子里的渴求,没什么表情,回首对陆永善道:
“让她学。多少费用,我出。”
那年陆白十一岁。她仰望着季扶光,如在仰望天神。
那是他第一次改变她的命运。
……
雨后清晨,天空分外蓝澈。阳光穿透明净光亮的玻璃,主卧大床一片狼藉。
陆白睁眼,盯着头顶繁复床幔,宛如隔世。
十年流光,她的命运竟再次在季扶光手中逆转。
浑身如被碾压过,动一动骨头都要散了架。床侧早已冰冰凉凉,季扶光有着严苛的生物钟,无论昨夜折腾到多晚,到点便会离开。
细白胳膊探出被窝,摸索床头的手机,指尖却率先触到一个雾蓝色的绒盒,迟疑一顿。
她起身打开,里头躺着一条极品无烧鸽血红吊坠。层层碎钻簇拥硕大主石,精妙绝伦的切割,在天光中闪烁着妖异夺目的光。
——又是季扶光在某个拍卖会所得的战利品。
婚姻关系如此淡漠,季扶光却保持着送礼物的习惯。每次回到轩城,便给她带一件价值连城的珠宝。
浓彩蓝钻,翡翠,祖母绿项链。如今这是第四件。
关上绒盒,陆白心情有些异样。
一楼餐厅,季扶光正在长桌边用餐。阳光斜照进落地窗,男人侧影挺拔,如诗如画。
听到脚步声,他掀起眼皮,目光停留在陆白修长雪白的颈子上。殷红青紫,全是昨夜遗留的痕迹。
“……早。”她难堪地紧了紧外套。
季扶光懒懒收回视线。
陈婶端来热气腾腾的瑶柱鸡丝粥,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安静得异样,陆白小口喝着粥,踌躇片刻:“谢谢你的礼物。”
季扶光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喜欢就好。”
空气迅速恢复死寂。
明明几个月未见,春宵一夜后,他们竟无话可聊。
司机在花园里候着,季扶光今日集团有会,一早便要出门。起身前,他瞥了眼陆白空荡荡的指节:“戴上婚戒,今晚陪我回趟本家。”
陆白握着汤匙的手一僵。
没等她回应,男人迈着长腿径直离开。
身后传来关门声,被独自扔下的女孩默然放下汤匙,自言自语道:“……我能说不吗?”
陈婶正在收婉,以为她在与自己说话:“太太?”
“没什么。”陆白恍过神,冲陈婶淡淡一笑,“今天的粥很鲜,好喝。”
……她当然没有拒绝的权利。
也没有忘记,季扶光花了一千万娶自己的理由。
她是季扶光的战利品。是他蛰伏多年,终于掌权季氏命脉之后向父亲抗衡的第一步。
一年前,在梧川的盛大婚礼结束后,陆白随季扶光回了轩城季府。
中式庭院别墅,装修得恢弘磅礴又老气横秋。一行人浩浩荡荡提着重礼,惊扰了正在用膳的一桌人。
季成林穿着绸缎唐装,看到新婚夫妻进门那一刻,面色瞬沉。
他“啪”地扔下筷子:“你们还有脸来!”
陆白被震得一抖,季扶光却牵着她施施然在桌旁坐下,又吩咐仆人添了两副碗筷:“专门带了新妇来见您,就这个态度吗?”
“为逃避联姻,居然领了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回家?!”季成林怒不可遏,抬手直指陆白的脸,“她可是你的干侄女!季氏在梧川的百年清誉,都被你一人毁了!”
“您别造谣啊。”季扶光轻笑了一声,慢慢移开他的手,“我哪来的干侄女儿?当初不是顺您的意思,断了陆家这门干亲?”
“陆家小门小户又贪得无厌!你们结婚,难道没花一千万替她那赌鬼父亲还债?!”
陆白低着头,双手在桌下紧紧交握。
是啊……若不是贪得无厌的小门小户,又怎会把女儿卖到高高在上的季家,当你们互相恶心对方的工具呢?
突然腰部被人按住,身体不由自主靠上一个结实的胸口。她仰头,对上季扶光深情的视线:“只要能娶到落落,花点钱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白登时后背发麻。
季扶光嘴角勾着笑,可那双狭长冰凉的眼瞳中,看不到一丝感情。
真是人前作秀,虚伪又假惺惺的夫妻恩爱。
“哎呀,好了好了。”
眼见季成林要气出心病的模样,他的现任妻子苏芸忙在一旁柔声劝慰,“老爷,扶光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吃顿饭,好不好?”
苏芸今年才满四十,保养极好,说话前,那双娇媚的桃花眼一直来回审视着陆白。
她扭头责怪季扶光:“你也少说点吧,担心你父亲的身体。”
“行了,老爷子。您也别在我面前装这心脏不好的戏码。”
季扶光耸了耸肩,慢条斯理地为自己盛了碗汤,“……当初我姐被强制送进三院时,您还能耳清目明地在谈判桌上向洪家索要地皮呢。”
三院……是轩城出名的精神病院。
季晴在婚后不到三年,因为受不了丈夫的暴戾虐待,疯了。
而她的父亲,著名的地产大亨季成林,在接受洪家割让的百亿地王之后,选择私了这场豪门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