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帘卷半(1)(2 / 2)
“那可不是他爱徒云松意的琴么?”
“这么一说,太子殿下之前好似是与那云松意姑娘十分密切…”
“难道,徐府表姑娘…就是那云松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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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一行上了路,长卿在车中,被殿下抱着靠着他身上坐着。马车不时有?些颠簸,殿下的手不自觉便?护去了她小腹上。
长卿问?着他,“淮南王殿下要?送我们去京城么?”
殿下摇头,“三里外有?程彪大军接我们,淮南王交接之后,往西回去封地。由程彪护我们回京城。”殿下目光扫在她面上,“你累不累?嗯?”
“还没?真正上路呢,累什么呢?”她说着却捂了捂胸口,每每晌午都会胃里不顺,还好今日早有?准备,方才一直捂在袖口里的小坛子,这才露了出来。
凌墨见着了,拧着眉头仔细瞧了瞧,“这是什么?”
“殿下帮我打开来便?知道了。”长卿便?送去他手里。
凌墨揭开那坛子小盖儿?,一股子酸味涌了出来,直将他鼻子都要?冲到?了。却见长卿不紧不慢,去那小坛里捏了个酸梅出来,放到?口里,吃得津津有?味…
“不酸么?”他问?着。
“你试试?”长卿又捏了一颗,往他嘴边送了过去。
“……”他对酸食向来没?什么兴趣,望着那小手捏着的酸梅,却着了魔似的,真咬了下来。方才尝了一下,便?直捂着嘴吐出来,扔去了窗外。“你怎么吃下的?”他这才举起那小坛子,左左右右地打量,“这么酸吃了不会有?事儿?么?让许太医来看看…”
长卿见他真要?抬手叫停马车,喊许太医了,忙一把拉住了他衣袖,“不用不用。这陈年的酸梅三舅母好不容易帮我找来的,怀孩子就要?吃这个…”
凌墨拧了拧眉,几分不信,“你三舅母可不可靠?这东西真能吃?”
“殿下怎的不信人呢?”长卿望着他几分出奇,直将嘴里酸梅含去了腮帮子里,跟他好好说说道理,“三舅母生过娃娃了,殿下生过么?”
“……”他用什么生?
长卿见他面色青了一青,方才松了口,抬手在他脸颊上划了划,“好了好了,不气你了…”
凌墨只见那小脸的腮上鼓起来一团儿?,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鼻音了,他哪儿?还有?气。只抬手将那酸梅坛子盖好,而后规规整整放落去马车一角,方才继续将人往怀里抱了抱。
长卿与殿下却是多日未曾如此亲密过了,便?直往他怀里靠了靠。
凌墨见得她那往自己怀里钻的小动作,怜惜起来,便?寻去了她唇瓣儿?上。一开始只是浮于唇上的亲吻,不知不觉,便?直入舌尖儿?。
长卿本以为真只是亲亲的,谁知被他取索了起来。殿下要?得急,寻着她每一寸呼吸都没?放过,大掌又捂在她耳垂逗弄,滚烫至极…她有?些受不住了,裙下不觉摩挲,喉咙里也咽呜出声,面上羞臊着,一阵凉一阵热…
凌墨这才发觉不太对,以往这般逗弄,这丫头不会如此情致紧急,该是孕期敏感…他直断了亲吻,又将人往身外扶了一扶,“依着许太医说的,头三个月,孤碰不得你。”
长卿呼吸还未平息,忙垂眸下去,腹中小人儿?还不大稳当,她确也是不能和殿下太过亲热的…
身子一轻,便?被殿下挪去了一旁。
小窗下铺着软塌和被褥,她被殿下安顿着靠去了软塌里。殿下又将那被褥掀来,盖上了她腿膝,没?过小腹。方才勾着嘴角凑来她唇边再轻轻吻了一下,“你在此休息,孤去读书。”
“……”都是为了腹中皇太孙,也罢!
长卿却见殿下果真坐去车正中,随后抬手在一旁书箱里翻出来不知什么书,看得眉间微蹙,像是十分认真…她自也靠向车窗边的软枕上,苏杭丘陵平原,又多有?雅宅园林景致,接天莲叶,湖水暗波,景色好不一般。
她在徐府中养着的这段时日,嗜睡非常,眼下方才看了一会儿?车外的景色,便?就有?些恹恹欲睡了。
再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行上了山坡。蜿蜿蜒蜒顺着盘山的大道儿?正往上爬…该是要?翻山。她回脸看了看殿下,殿下还在认认真真看书,不过是换了个姿势,倚去了车里后头的软枕上,手中还捻着那串翡翠十八子,一颗颗拨动着。
殿下是个耐得住闷的性子,可这也太闷了…
她掀了被褥,兀自起了身,靠去了他的臂膀上。不亲热的话,一同?看看书总是可以的吧?
凌墨轻轻扫了一眼来人,刚睡醒,那张小脸上盈盈两团红晕。他抬手轻轻去碰了碰那可人的小脸蛋儿?,“醒了?”
“嗯…”长卿见得他手中书上,竟画着一副海事地图,从上头标注的名字看来,还有?苏州、杭州。可杭州开外往水域方向去,她方才认出那两个字来,“东瀛…”
她抿嘴笑?了笑?,抬眸问?他,“殿下,真有?蓬莱仙岛么?”
凌墨早已垂眸回去,淡淡两个字,“没?见…”
又怕听起来太过冷漠,他补了句,“那般仙境,若真有?人寻到?了,怕也是大限将至。”
“……”听起来都是道理,可又特别无?趣。陪殿下读书可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呀,也不知道世子爷这十来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长卿正从他手臂上支开了自己的身子,马车却忽的颠簸了一阵儿?,她抬手捉住一旁的车窗窗棱,让自己稳当些。殿下却一把将她揽回了他怀里。
好一会儿?那阵颠簸才过去,外头内侍在车窗外报,“惊扰了殿下,山路上碎石多,路上不平。”
凌墨却看向怀里的人,先询问?着她,“没?事?”等长卿摇了摇头,他方才回了窗外内侍,“再遇上碎石泥流,小心些…”
内侍方从车窗边退了下去,长卿胃里便?是一阵翻滚,早膳用过的粥食和素包点?涌上来喉咙,平日里晌午她便?容易害喜,今日果然?也没?能撑住多久…
凌墨忙对外头喊了停车,便?见那丫头往车门外爬了出去。他忙去扶着人。却见她下了车,去了路边吐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虽听着明英和许太医说,她吃不下东西,害喜的厉害。却是头一回亲眼见害喜是怎么回事儿?。
一阵心疼得不像话…
然?后,他直去将人扶着怀里,帮她顺着后背,缓着气儿?。等她吐好了吐干净了,他又将人扶进自己怀里,“好些了?”
长卿闭了闭眼,缓了神过来,微微点?头,“嗯。”她虚弱极了,却听得头顶殿下的声音却又问?着:“每日都是这样?”
“嗯…晌午的时候最是厉害。”她轻轻答着,殿下握着她的手更是着紧了些。她的目光却跳过一干树枝杂草,看去了山坡往下的方向…
护送的车马早就不是淮南王的兵士了,该是换成了殿下所说的程彪大将军的大军…可行军队伍拖得长,眼下又在盘山的大道上,像条弯弯曲曲的大蛇,也因此,她隐约能看到?这条大蛇尾巴上,押送的牢车…
她看到?了明镜,还有?江弘…顿时目光便?怔住了,不再挪开。
凌墨察觉几许,直一把将人抱起,回马车上去了,“山风大,你不宜吹了着凉…”
长卿凑着他怀里,不大敢问?。等上了马车,他吩咐内侍重新上路,她方才借着他给自己拢被褥的时机,捉住了他的大掌,“殿下,还不愿放过明大哥么?”江弘身上背着他父亲的谋害太子叛国之罪,定?是不能放过的。可明镜又做错了什么呢?
“明大哥…”
她见得殿下眸子里闪过一丝恨意,刚出口的话很快却被他压制了下去。
“你们倒是喊得很亲热的?他喊你做什么?”
长卿忙垂眸下去,“他不怎么喊我。”
殿下的声响忽的大了几分,几乎是呵斥的意思,“这些事情,不该你管,你只管好自己的身子。”
“好…”她边答着话,胃里还有?些不适,捂着嘴还想吐的,可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吐的了。殿下直将一旁的酸梅罐子揭开递了过来,“还要?不要?这个?”
她这才抬手捏了一颗,放到?鼻尖儿?上闻了一闻,方才缓了一口气过去。
傍晚的时候,一行大军刚刚翻过了山峰。夜里行军看不清楚脚底的路,内侍们依着殿下的意思,怕夜路走得太过颠簸,便?下令在下山路上的山腰驻扎了下来。
原本行军就是住帐子,殿下的帐子也扎得不大,就那么一寸方的小地方,就着地上铺了一层木垫,上头再铺上被褥等软物?。
长卿被殿下抱进来的时候,还觉着这地方有?些局促。她到?是不干事儿?,和明镜流落在外的时候,她什么地方没?住过?可殿下自幼养尊处优,能住得惯么?
殿下却先来劝她了,“行军不比平常,委屈些,顾着别着凉了便?好。”
“嗯。”她如此答着,便?将自己往被褥里裹了裹,“程大将军好似还在外头等着殿下呢,殿下有?事要?议便?先去吧。我困乏了,先自己睡一会儿?。”
凌墨见得她乖巧听话,晌午那些事情,便?也没?再与她计较,抬手揉了揉她的脸蛋儿?,方才抿了抿嘴角,“那你好好休息。”
长卿答得好好的,便?见他果真起身出去了。她也掀开了被褥,凑去帐子边上看了看,殿下果真随着程将军去了另一个帅帐。因得是诸将领议事的地方,那帐子比这边宽敞一些。
长卿却趁着殿下走开了,寻着出去望了望。
大军沿着山路一路驻扎下来,牢车该还留在往山上一些的位置。她脚步急着,寻了过去。路上几个兵士见着她了,一一问?候了一声,“阮姑娘。”
她笑?着答应过去,便?果真在山林一角寻见那十多辆牢车…
人堆里,她一眼便?寻见了明镜。那人身上还好些血污,她忙与那守卫的兵士说了些好话,方才过去问?问?他。
“明大哥?”
明镜方才还闭目养神,这才抬眼望她,“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看看你的。殿下对你用刑了,伤着你哪里了么?”她问?过明英明镜的伤势,可明英也说一半不说一半,眼下她身上什么也没?有?,连金疮药都拿不出来给他。
明镜却是一声冷笑?,“你还是要?跟他回京城了?”
长卿听得他这么问?,忽觉得局促了几分,却与他解释起来,“殿下帮我寻回阿爹阿娘了,我得回去接他们。”还、还有?…长卿有?了殿下的骨血…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出自:宋代秦观的《阮郎归·春风吹雨绕残枝》
春风吹雨绕残枝,落花无可飞。小池寒渌欲生漪,雨晴还日西。
帘半卷,燕双归。讳愁无奈眉。翻身整顿着残棋,沉吟应劫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