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甜番(1 / 2)
江琇莹坐在轿子里,撩开头上的大红喜帕,从轿帘缝隙往外看,迎亲的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耳边锣鼓喧天。
阳光落在看热闹的人群身上,穿着碎花棉袄的小娃娃问人要喜糖,可她太小了,很快被挤到后头去了。
江琇莹叫了悦瑾,让给那小娃娃抓一把喜糖。
看那娃娃得了喜糖,剥一颗塞进嘴里,甜得口水直流,忙用袖口擦,江琇莹唇角忍不住微微往上扬,她心里跟那小娃娃一样甜。
她忍不住抬眸往娇子前面看了一眼,她的心上人穿着一身大红的新郎服,头戴金冠,骑在一匹棕红色的马上。
似是心有灵犀,她看见他转过头来。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江琇莹慌忙把喜帕放下来,遮住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
钟允受伤醒来之后,在平京修养了两个多月他们就请旨来了岭北。
平京还是秋初的时候,岭北已经开始下雪了。
岭北偏远,比不上热闹繁华的平京,但?江琇莹很喜欢这儿,这儿没有平京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民风朴素,老人慈祥,孩子活泼,姑娘小伙长得都很好看。
江琇莹坐在轿子里,拿起一个小镜子,给自己补了补唇妆,又仔细照了一遍,生怕自己有哪怕一丁点的不好看。
她跟钟允算是第二次成婚,原本她不想大肆操办,请亲近的亲朋好友吃个饭就算好了,钟允不愿意,非要重?新娶她一回。
轿子停了下来,大约是到王府了。
江琇莹在喜帕下面看见钟允撩开了花轿帘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递了过来。
江琇莹扶着钟允的手准备下马车,她穿上穿着一套精致华美又十分繁复的新娘喜服,裙摆拖到地上,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头上戴着足有十几斤重的凤冠,行动起来十分不便。
她不是踩到裙摆就是凤冠碰到轿顶,一时竟显得有些笨拙。
她小心翼翼地从轿帘里出来,脚下突然一轻,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媒婆忙说:“哎呀,王爷,现在还不能抱,不合规矩,得等垮了火盆,拜好天地才能抱。”
钟允才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本王的王妃,怎么就抱不得了。”说完抱着江琇莹往王府大门走去。
她不方便走路,踩到裙摆摔倒了摔疼了怎么办。
王府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当地的百姓,看新来的王爷娶亲。人群里不知哪个胆子大的,起哄道:“王爷这是着急要入洞房了吗?”
其他人全笑了起来,惹得好些未出阁的女子红了脸。
江琇莹听见起哄声,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低声对他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说完挣了挣,想从他身上下来。
钟允紧紧抱着她,把她往自己身上贴了贴:“别乱动,我想抱着你。”
他抱着她垮了火盆,踩着红色的地毯,到了厅堂才把她放下来。
钟允家里亲近的长辈都不在了,堂位上坐的是宗亲里的两位老人。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夫妻拜到一半时,钟允被人推了一下,撞到了江琇莹身上,人群又开始起哄。
钟允转头看了看推他的始作俑者?,许玉龙手上摇着扇子,看热闹看得十分开心:“不是我。”
钟允又看了看一旁,看见竟然是穿着便服的钟曦,像上次他和江琇莹成亲一样,也是被钟曦这样推了一下。
岭北的人没见过新皇,以为这是谁家调皮捣蛋的少年,都没往心上去。
钟曦往前走了走了两步,像以前一样,嬉皮笑脸道:“恭喜堂兄梅开二度。”
他这趟是偷偷从皇宫里跑出来的,对外说自己生病了。
钟允看了许玉龙一眼,让他好好保护钟曦,反正他自己是没有精力保护这位小皇帝的,他满心都是他的小新娘。
顾瑛没能赶来,他正在大夏的边境带兵打仗,他兵法好,屡出奇招,打了许多胜仗,自问对得起顾家后人的名号。
媒婆大着嗓门喊道:“送入洞房。”
介于钟允平时总是沉着一张俊脸,威严太盛,大家起哄归起哄,没人敢往洞房里面跑。
钟允把这群人关在洞房外面,赶他们去吃酒,许玉龙拉着钟允的胳膊:“走,阿允,新郎官,咱们今天喝他个不醉不休!”
钟允看了许玉龙一眼:“以后不许叫我阿允。”
许玉龙笑了起来:“明白,只有王妃能叫。”
钟允:“她也不是总这么叫。”
许玉龙不怀好意地猜测道:“那她还叫你什么,狗子,大狗?”
许玉龙一个单身狗,跟钟允在一起,不知道吃了多少狗粮,终于找到了打击报复的机会:“狗子这个称呼不错,很适合你,跟你的气质特别搭。”
这时,江琇莹在洞房里头轻轻喊了声:“哥哥。”
钟允看了看许玉龙:“听见了吗,要是没听见,我再让她喊一声。”
许玉龙:“听见了!”这夫妻俩是商量好了一块欺负他吗。
钟允:“跪安吧。”说完砰的一声把洞房门关上了。
媒婆看了一眼大亮的天,在外面喊:“王爷,现在还不是入洞房的时候,该敬酒了,敬好酒,陪陪客人,等天黑了才能洞房。”
赵安走过来,让两人侍卫捂着媒婆的嘴把媒婆带走了:“您累了一天辛苦了,歇着吧。”
媒婆扒拉开侍卫的手,还在喊:“这不合规矩,不合规矩。”一直到被拖出院子。
江琇莹坐在床边,透过喜帕下面,看见钟允关上门朝她走过来,低声说道:“王爷,这不合规矩。”
钟允坐在江琇莹身侧,抓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上:“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本王就是规矩。”
他似乎有点不满:“这儿没人,不要叫我王爷。”
他看着她,似能透过喜帕看见她的脸,声音低柔:“叫哥哥。”
江琇莹低低喊了声:“好哥哥。”她胆子大,却也害羞,幸好有喜帕遮住她的脸。
江琇莹:“你真不出去陪客人了吗?”
钟允:“不去。”他又不傻,放着香香软软的美娇娘不陪,去陪那帮酒气冲天的臭男人。
钟允说完,江琇莹没接话,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房间被布置成一片大红色调,喜烛上用金粉画着龙凤,窗上贴着鸳鸯剪纸,床单上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取早生贵子的彩头。
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安静下来,江琇莹顿时紧张了起来。
不是第一次跟钟允成亲,也不是没跟他一起睡过觉,她却感觉一切都是第一次,是第一次嫁给他。
钟允握着江琇莹的手,察觉到她手心出了汗:“你热吗,我去把暖炉关小些。”
他正要起身,她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小声对他说:“不热。”
钟允端坐好,像是没话找话说一样:“你饿吗?”
江琇莹摇了下头:“不饿。”
钟允:“渴吗,我去给你倒水。”
江琇莹:“不渴。”
然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某种暧昧的气氛像雨林潮热的空气一般,迅速生长,让人的心跳也不得安宁。
江琇莹调戏了钟允一句:“阿允。”
钟允嗯了声,发现喉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干哑,他不喝,也不想喝水。
江琇莹往钟允身边坐了坐,用自己的胳膊碰了下他:“你开心吗?”
分明两人都穿着一层又一层的喜服,他却感觉她好像什么都没穿,碰着他的不是那几层布料,而是她的身体,他被她弄得整个胳膊都麻了,还得分出理智回答她:“开心。”
江琇莹感觉到了钟允的紧张,胆子更大了:“那你想我吗?”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尽管她自己也很紧张,见他更紧张,她就觉得自己可以欺负他调戏他了。
钟允坐得端正,被江琇莹这么一问,耳朵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声音不自觉地有点发颤:“当然。”
江琇莹头上顶着喜帕,看不见钟允的神情,她可以想象出他因为羞涩显得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胆子更大了:“怎么想的?”
钟允转头看了看江琇莹,弯下腰,低了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这样想的。”
隔着一层喜帕,她依旧感觉到了他嘴唇炙热而紧张的温度。
她心跳漏了一拍,低声提醒他:“亲到鼻子上了。”
钟允:“那我,重?新亲?”
见喜帕下面的人点了头,他低头去找她的嘴唇,觉得那喜帕碍事,抬手掀开。
她化了并不浓艳的新娘妆,嘴唇如同熟透的樱桃,泛着莹润的光泽,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正瞧着他,似害羞了,眼波流转间又是一番风情。
上次跟她成亲,他连她的喜帕都没揭,把她一个人冷落在洞房里一整夜。
每当想起,他心里就像刀割一般难受,恨不能一剑宰了自己,向她谢罪。
江琇莹看穿了钟允的心里所想,对他笑了一下:“阿琇头回被掀盖头,不知道掀了盖头之后要干什么,请哥哥指教一二。”
掀了盖头之后自然是要那个啥了,每个女子出嫁之前,母亲都会把这套标准的流程仔细叮嘱。江琇莹早就从林玉清那听说过了,她嫁给他两次,还看了两次春宫图,也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了,比一般的新娘懂得多得多。
钟允第一次掀人盖头,有些紧张,没听出来江琇莹在故意调戏他,认真地解答她的疑惑:“掀了盖头,吹喜烛,行周公之礼。”
正常来说,新郎掀盖头是在陪宾客吃完喜酒之后,那时天已经黑了,正好盖上被子睡觉,行了这周公之礼。
可钟允不是个正常人,他没去陪宾客,掀盖头的时候还是下午,外面天色大亮,没到吹喜烛睡觉的时候。
从掀了喜帕之后钟允的视线就一直落在江琇莹脸上没挪开过,他有点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娶到她了。
江琇莹被钟允盯得脸红:“我脸上有东西吗,让你一直盯着看。”
钟允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吗?”
江琇莹笑了笑,唇边露出一对甜甜的小酒窝,媚眼如丝地看着他:“我被王爷迷得神魂颠倒,当然是心甘情愿。”
她一直都知道他长得好看,即使在他们矛盾最深的时候,他把她软禁在王府,掐着她的下巴,对她说一些霸道又不讲道理的话,她也依旧这么觉得。
他皮肤很白,是那种清冷的白,此时被大红的喜服衬着,多了几分柔和。那双眼睛又黑又深,像探不到底的深渊,他看着她时,那层漆黑上点了亮光,变成了深渊上方的瑰丽星空。
江琇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片炙热,烫得她慌忙偏过头,生怕被那片火烧着了一样。
他朝她压了过来,在她唇上吻了吻。
这一吻,两双唇就再没分开过了,他把她压在床上,如同藤蔓缠绕着大树,又被飓风吹得摇摇晃晃,他灼热的呼吸铺天盖地席卷她,吞噬她...
第二日,江琇莹躺在床上,不是她赖床不愿意起,是她身上又酸又痛,整个人像是扔进炉子里重?塑了一遍,胳膊腿都不像是自己的。
她这边被折腾得动弹不得,折腾她的那个人精神好得不像话,像一个吸足了灵气的男妖精。
钟允走到床边,弯下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再睡会?”江琇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该起了。”要是起太晚,就会被人知道,他们从昨天下午一直荒唐到第二天早上还不肯起。